2013年10月31日星期四

明鏡歷史網: 苏联解体: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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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错的
Oct 31st 2013, 12:30, by 明鏡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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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革命都是一次惊奇。尽管如此,苏联的解体崩溃却可列入最出人意料的事件之列。时间回到1991年之前,当时在西方,无论专家、学者、官员或是政客们,都没有预料到整个苏维埃政权、国营经济体,以及克里姆林宫对于国内和东欧各国的控制会在一夜间分崩离析。自视为未来革命者的苏联国内异议分子,同样也没有预计到这一点。1985年,当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成为总书记时,他的同代人完全没有预计到一场革命危机的到来。虽然围绕苏联体制中存在问题的规模和深度有着各种争论,但没人想到这些麻烦会危及体制的生命,至少不会这么快。

  这种普遍的短视由何而来?西方专家对于苏联崩溃的始料未及,或许部分出于一种历史修正主义的思想作祟——称之为反反共产主义——它倾向于夸大苏维埃政权的能力和合法性。然而,另外一些几乎完全没有对共产主义持怀柔态度的人,也对其突然死亡感到困惑。作为美国冷战战略的设计师之一,乔治.凯南在《当代国际事务史》中回顾这段历程时,认为"很难有比它更加诡异和出人意料,甚至乍看上去有些难以理解的事件,先后以俄罗斯帝国和苏维埃联盟面目出现的一个强大国家,顷刻间便土崩瓦解,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作为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的顾问之一,理查德.帕普斯或许是全美国最专于俄国历史的学者,他也称这场革命"始料未及"。1993年,在保守的《国家利益》杂志上,他发表了关于苏联死亡的论文集,题目是《苏维埃共产主义的诡异灭亡》。

  于是可以理解的是,这种集体性误判可以被毫无风险的被纳入一份心理档案中,分类在奇怪和变化无常的社会科学之下,随后便被遗忘。然而直到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一种认为苏联会继续延续其目前状态,或是至多会开始冗长的衰退的假设,似乎仍被看作是理性的结论。

  实际上,1985年的苏联,与其十年前相比拥有类似的自然及人力资源。当然,其生活标准比绝大多数东欧国家低得多,更无法与西方相比。短缺,食品配给,商店门口的长队,以及剧烈的贫困都是顽疾。不过,苏联经历过比这远大得多的灾难,而且没有为此牺牲哪怕一点点对于社会和经济的控制,在这一点上它们从不让步。

  在1985年,没有任何关键经济数据表明这个国家会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与1960和1970年代相比,从1981到1985年,该国GDP虽然缓慢下降,但仍保持平均每年1.9%的正增长。这种漫不经心但很难构成灾难的增长模式,一直持续到1989年。同时,自法兰西大革命以来,一直被视作即将爆发革命危机征兆的预算赤字,1985年也仍保持在不到GDP的2%水平。虽然此后增长迅速,但直到1989年,也不过不到9%而已——这是一个绝大多数经济学家都会认可的数据。

  期间石油价格急剧下跌,从1980年的66美元跌至1986年的20美元每桶(以2000年价格衡量),对于苏维埃政权的财政来说,这当然是个打击。然而,按通胀调节后,在世界市场上,1985年的油价要比1972年昂贵的多,这一价格水平高于整个1970年代的三分之一年份。与此同时,苏维埃收入在1985年增加超过2%;经通胀调节后,其工资水平在接下来五年中继续增长,直到1990年,平均保持了7%增速。

  不错,经济的停滞明显,令人担忧。但正如卫斯理大学教授彼得.洛特兰德所言,"说到底,慢性病并不必然置人于死地"。即便是研究革命爆发经济根源的专家安德斯.阿斯兰德也指出,从1985到1987年,局势"没有任何变化"。

  在执政者看来,政治生态甚至有所改善。经过此前二十年对政治反对派不间断的镇压之后,几乎所有突出的异见分子都已被羁押,流放,强迫移民,或是死于劳改营和监狱之中。

  这个国家没有表现出任何即将爆发革命的迹象,包括其他传统上被看作国家灭亡的根源之一:外部压力。恰恰相反,之前十年间,正如美国历史与外交学家斯蒂芬.塞斯塔诺维奇所言,他们已经"实现了所有军事和外交目标"。当然,阿富汗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场长期战争,但对于拥有五百万人的苏军来说,这点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实际上,在1987年之后的辩论中,虽然为了维持帝国而付出的巨大财政负担成为主要焦点,但阿富汗战争的成本本身却并不过分:1985年其花费估计约在40到50亿美元之间,与苏联的GDP相比,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美国也不是催化剂。如果可能的话,"里根主义"政策逆转了苏联在第三世界的优势,给帝国周边带来了相当大压力,比如阿富汗,安哥拉,尼加拉瓜和埃塞俄比亚。然而,苏联面对的这些困难远不致其崩溃。

  当意识到潜在的昂贵竞争的征兆时,里根提出主动战略防御的思想具有决定性——但考虑到克里姆林宫完全了解有效部署空间防御武器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因此此时距离军事上的挫败还差得远。同样,对苏联领导人来说,1980年波兰工人的和平反苏起义是个非常令人头疼的事件,同时也是对其欧洲帝国的动摇,但到1985年,团结工会看上去已经式微。对于每隔十二年在东欧大陆承担流血的"和平使命"——1956年在匈牙利,1968年在捷克,1980年在波兰——苏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且毫不顾及世界舆论。

  换句话说,无论在其本身还是世界其他国家看来,当时的苏联都在国力和全球影响力方面达到顶峰。"我们倾向于忘记这件事",历史学家亚当.乌尔姆后来指出,"在1985年,全球没有任何一个主要国家政府能像苏联那样权力稳固,并按照自己的方式制定清晰的政策"。

  当然,就苏联为什么会崩溃,有大量结构性推论——经济、政治、社会等等,然而当这件事发生时,这些理由却全部无法解释其为何发生。1985到1989年间,无论经济、政治、人口、以及其他结构性环境,都没有发生急剧恶化,那么,这个国家及其经济体系是如何突然间被大量善男信女看作可耻、非法和不能忍受,以至于走向灭亡呢?

  就像所有现代革命一样,俄国革命始于"上层"对于自由化的迟疑——其理由已经超越了对于经济的必要调整,以及让国际环境更加有利。毫无疑问,戈尔巴乔夫的创业思路有着某种理想主义色彩:想建立一个更加有道德的苏维埃联盟。

  虽然以经济改良为旗帜,但戈尔巴乔夫及其支持者无疑首先修补了道德,而不是经济上的错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在公开谈论这场改革时,无不对精神文明的倒退,以及斯大林主义过往的腐败影响感到痛心疾首。如此一来,历次大革命爆发前夜曾提出过的那些问题,便再次吸引人们绝望的寻找答案:什么是好,有尊严的生活吗?构成一个公正的社会和经济的只需是什么?一个合法与正派的国家是怎样的?这样一个国家,应与其公民社会保持什么关系?

  "在这个国家,一层全新的道德空气正在成型",1987年1月,在中央委员会会议中,戈尔巴乔夫讲话中指出。在这次会议上,他宣布开放和民主化将成为这次俄式改革,或者说苏维埃社会重构的基础。"要开展对于价值观的重估,及对其创造性的反思"。后来,他曾回忆道"我们无路可走,我们必须彻底改变,与过去的失职行为划清界限",他将其称之为自己的"道德立场"。

  1989年,在一次采访中,号称"开放教父"的亚历山大.亚科夫列夫曾回忆道,担任十年驻加拿大大使,并于1983年返回苏联之后,他感觉人民已经忍无可忍,就要发出怒吼,"够了!我们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每件事情都必须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开始。我们必须重新考虑我们的概念,我们的思路,我们对于过去和未来的看法……此时人们已经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生活——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

  在戈尔巴乔夫的总理尼古拉.雷日科夫看来,1985年的"道德社会国家"有着"极为惊人"的特征:

  我们监守自盗,行贿受贿,无论在报纸、新闻还是讲台上,都谎话连篇,我们一面沉溺于自己的谎言,一面为彼此佩戴奖章。而且所有人都在这么干——从上到下,从下倒上。

  戈尔巴乔夫那个自由化小圈子的另外一名成员,外交部长爱德华.谢瓦尔德纳则,则对普遍存在的目无法纪和腐败堕落痛心不已。据他回忆,1984-1985年冬天,他曾对戈尔巴乔夫讲到:"每件事都已经腐烂,必须做出改变"。

  早在1950年代,戈尔巴乔夫的先辈,尼基塔.赫鲁晓夫也曾认为斯大林时代建立在恐怖和谎言基础上的建筑早已摇摇欲坠。但这位第五代苏维埃领导人对于政权的恢复力显然更有信心。戈尔巴乔夫及其派别似乎相信,可以在保持政治可控的情况下拨乱反正。民主化,戈尔巴乔夫宣称,"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这场改革的精髓"。许多年后,他在采访中表示:

  不仅在经济和社会层面,甚至在文化层面,苏联模式也已经失败。我们的社会,我们的人民,绝大多数受教育者,绝大多数知识分子,都排斥这种文化,因为它不尊重这些人,反而从精神和政治上压迫他们。

  这场改革导致1989年革命,多半是出于另外一个"理想主义"理由:出于对暴力的深深厌恶,因此当改革的深度及规模超出他最初的预想时,他顽固的拒绝诉诸于大规模镇压。为了保护这个体系而采取斯大林式的镇压,是对他内心最深处某些信念的背叛。一位目击者曾回忆戈尔巴乔夫在1980年代末的对话,"我们应该在桌子上挥拳",他做出握紧拳头的样子。"一般来说",总书记讲到"可能会这样。但这不会令人感到愉快"。

  在克里姆林宫之外,这种理想与观点对于俄国革命带来的促进甚至更加明显。一位著名记者,后来成为开放的热情先驱的亚历山大.鲍文,在1988年曾写道,随着人民对腐败、无耻的偷窃、谎言,以及城市工作的妨碍越发"烦躁",俄式改革的理想已经"成熟"。据另外一位曾与他共同规划激进改革选取的目击者回忆,他预感"大量变革已经蔚然成风"。实际上,这种呈现在上台不久的戈尔巴乔夫面前的预期如此强烈,并逐渐增长,对他的政策形成起到了决定作用。突然间,这些理想被物质化,成为点燃革命的结构因子。

  官方意识形态的信誉,用亚科夫列夫的话说,是整个苏维埃政治经济体系"木桶上的钢箍",此时正在迅速弱化。新的认知为"价值观的转变"以及对于政权的看法改变做出贡献。逐渐的,政治上无懈可击的合法性开始遭到诘问。在罗伯特.莫顿不朽的"托马斯定理"——如果人们把某种情景定义为真实,那么这种情景就会成为他们真实的结果——情形下,苏维埃经济的实际恶化在不久之后成为结果,并因此导致了对于这个政权的认知及评价的根本转变。

  1987年,在一本苏联杂志上,一位俄国读者称在自己周围看到一种"认知的剧烈转折"。我们知道他是对的,这是首次从一开始就全程都有民意调查记录留存的大革命。早在1989年末,第一界国民议会的公开舆论调查就发现,经过四代一党执政,并且在独立党派仍然非法的情况下,竞争性选举和让俄共之外的独立党派合法化得到势不可挡的支持。1990年代中期,地区调查发现超过半数受访者认为,"一个健康的经济体"需要政府"允许个体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六个月后,一次全饿调查发现,56%受访者支持激进或渐进的市场经济改革。一年之后,赞同市场经济改革的受访者已经增加到64%。

  与那些引爆其他经典现代革命的人相比,传播这类"认识转变"的人们并无不同:作家、记者和艺术家。正如亚历克西.德.托克维尔所言,这些男男女女"帮助创造了那些普遍的不满意识,那些凝固的公众舆论……并由此创造了对于革命变革的有效需求"。顷刻之间,这个国家的"整个政治教育"成为"文人的行当"。

  因此,这是在苏维埃俄国。卖报亭前排队的长龙——每天早上六点就开始排起长队,每天的报纸两小时之内便被一扫而空——以及著名自由化报刊杂志的销量猛增,证实了话语权开始转向绝大多数开放论点作者,或者用塞谬尔.约翰逊的话说,"真理教师"们手中,这些人包括:经济学家尼古拉.什梅廖夫,政治哲学家伊格尔.卡尔雅美琴和亚历山德拉.楚帕科,著名作者瓦西里.瑟宇宁、尤里.车尼琴科、伊格尔.维诺格拉多夫和阿列斯.阿达莫维奇,记者耶格尔.亚科夫列夫,列.卡尔平斯基,费多尔.波拉斯基,以及至少两打其他人等。

  对他们来说,道德的复活才是精髓。此时,苏维埃的政治经济体系并未要求得到彻底更新,社会准则也没有完全颠覆的要求,但在个体水平上,革命已经发生:俄国人品质的变化。1987年,在《红十月》杂志一篇广为传颂的文章中,米哈伊尔.安托诺夫宣布,"那么,我们身边正在发生什么?"人民必须得到"拯救"——不是因为来自外部的危险,而是因为它们"被他们自己,被那些道德败坏的行为扼杀了高贵的人类本性"。怎样拯救?通过初生的,不可逆转的自由化——不是赫鲁晓夫那短命的"缓和",而是整个气候的改变。怎样保证这种改变无法逆转?首先,已经获得自由的人,将"对再次成为精神奴隶免疫"。作为俄国改革开放的重要刊物,《红十月》在1989年2月的一篇文章中写到,只要"人不做告密者,不背信弃义,不言不由衷,无论他是谁,是什么名字,都可以都可以从这个极权主义国家中拯救我们"。

  为了拯救人民,必须拯救改革开放,但只有在改革开放能够从"内心"改变人民时,它才可以被拯救,这种逻辑的迂回性质看上去似乎并无问题。鼓吹这套逻辑的人们似乎假定,这个国家的救赎需要通过改革开放和让人民摆脱无法逃避的精神沼泽来实现,两者密不可分,别无他途。当务之急是把人民从"奴隶"和"农奴"改造为公民。"够了!"著名二战小说家鲍里斯.瓦西列夫宣布。"谎言够了,奴性够了,怯懦够了。最终,我们要记住,我们都是公民。一个骄傲国家的骄傲公民"。

  曾深入研究法兰西大革命的托克维尔指出,与革命爆发之前相比,在革命中被推翻的政权倾向于减少压抑。为什么?托克维尔推测,人民或许"痛苦较少",但他们的"感觉被放大了"。

  像通常一样,托克维尔一语中的。从美国开国元勋到雅各宾派,以及布尔什维克党人,革命者本质上是在同一个旗帜下战斗:提高人的尊严。要寻找尊严,需通过自由化和公民权,俄国改革毫无例外的也触及到这一敏感点。就像《红十月》等杂志后来发表鲍里斯.叶利钦在坦克上的照片作为俄国革命的象征一样,阿拉伯文的互联网页也成为展现开罗塔希尔广场。突尼斯卡斯巴广场,班加西街头和叙利亚小镇上革命运动的象征。把语言和政治文化放到一边不谈,他们的主旨及情感都息息相通。

  水果小贩穆哈迈德.布拉齐齐的自我牺牲,引发了突尼斯起义,那是2011年阿拉伯之春的起点,这么做"不是因为他的失业",一位突尼斯示威者告诉美国记者,而是"因为…..要地方当局对他遭到殴打负责"。在班加西,叛军以大规模演唱开始,"人民要结束腐败"!在埃及,纽约时报专栏记者托马斯.弗里德曼写到,群众们"全部自发组织起来,已经深受压迫的人民不再恐惧,不再愿意被剥夺自由,也不再愿意被他们的领导人羞辱"。1991年在莫斯科,他也参与了报道。

  "尊严高于面包!"这是突尼斯革命的口号。革命之前的二十年间,突尼斯经济增长介于百分之二到八之间。随着石油价格高企,本处于动荡边缘的利比亚也享受到类似的经济繁荣。这两个国家的故事说明,在现代社会,经济改进无法替代公民的尊严和自尊。除非我们了解到这一点,否则我们会继续为后苏联时代的"颜色革命",阿拉伯之春,以及某国或迟或早的动荡感到惊讶——就像对苏维埃俄国那样。"无论'不可一世的'集权政权为我们提供任何或真或假的好处,上帝赐予我们的尊严令我们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利和自由遭到剥夺",吉尔吉斯斯坦总统奥通巴耶娃今年三月写到。"这就像魔法一样,无论男女老幼,或者有着不同的宗教和政治信仰,人民会汇集在城市广场,宣布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当然,对于成功的重组一个国家来说,美妙的道德动力仅仅是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它可以让一个旧的政权下台,但无法立刻战胜根深蒂固的集权政治文化传统。在一个群众自我组织和自我治理传统极为缺乏的社会里,由道德革命产生的民主机制仍显浅薄,因此或许无法支撑民主制度的运转。就像在俄国一样,这很可能是阿拉伯之春履行诺言的一个重大障碍。俄国的道德复兴要挫败的是七十年极权主义统治下培育的离心及怀疑。而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虽然肢解了一个帝国,但从此之后,帝国思想的遗产让千百万俄国人接受了同样集权的普京主义,以及他"强敌环伺"和"俄国挺直膝盖"的主张。此外,斯大林主义的国家悲剧从未被完全清算和解,它正在俯视着整个道德事业,就像俄国改革的行吟诗人们曾经发出的热情警告一般。

  这就是为什么如今的俄国似乎再次进入发起另外一场俄国改革的时点。虽然石油价格的高企和1990年代的市场经济改革为这个国家的千百万人民带来史无前例的繁荣,但统治精英的腐败行径,新式审查制度,以及对于公共舆论的公开蔑视,都已经促使社会的疏远和愤怒达到1980年代的水平。

  在莫斯科,只要花费几天时间与知识分子潘谈一下,或用更快的方式,浏览一下俄国人气最高的生活杂志博客,或是登录反对组织的站点,就可以看到那些1980年代的警句——"我们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重新成为人们的信条。自由道德的当务之急是重新焕发生机,而不仅仅是在民主活动家和知识分子的小圈子里流传。今年二月,由梅德韦杰夫主持的自由主义智库——当代发展学会出版的一篇文章,可视作这位总统2012年参选的纲领:

  过去,俄国需要自由,如今,俄国仍然需要自由……我们时代的挑战是对价值体系的彻底改革,打造新的认知。我们不能在旧思维上建立新国家。……一个国家,最好的投资是自由和法制。以及对于人类尊严的敬意。

  从对这个国家过去与现在残酷的道德审视开始,知识分子对于尊严的寻求似乎同样在短短几年内挖空了强大的苏维埃政权,剥夺了他的合法性,终于在1991年秋天,让这个燃烧殆尽的空壳粉身碎骨。在二十世纪最后一次大革命中,这段关乎探索道义神话,绝对是其中最核心的一部分。

  列昂·阿伦、赵铁铸,《历史研究》 201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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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抗日战争中黔军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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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中黔军功不可没
Oct 31st 2013, 12:34, by 明鏡雜誌

《虎贲独立师——国民革命军第102师抗战纪实》评介

 
曾景忠来稿


康振贤著《虎贲独立师——国民革命军第一0二师抗战纪实》一书,最近由团结出版社出版。此书记述了由原黔军柏辉章师改编成的国民革命军第一0二师参与抗日战争多次战役的战斗历程。作者参考了一些历史资料和大量抗日战争史著述,采访了原第一0二师的老兵,在对中国抗日战争宏观背景的叙述过程中,突现第一0二师英勇艰苦作战的史迹,表彰该师官兵的战绩,赞颂他们的爱国主义精神,追念他们的贡献,缅怀他们的牺牲。

第一0二师,为原黔军第二十五军旧部,1935年蒋介石入黔后改编。抗日战争中,该师历经淞沪会战、徐州会战后之陇海路东段战役、武汉会战、南昌会战、长沙会战、浙赣会战、长衡会战等多次战役。虽在历次重大会战中,第一0二师所担负的只是某一局部作战任务,但中国抗战,正是依靠这许许多多局部的拼搏牺牲,组成了一次次会战的宏大决战,给了日本侵略军痛创,阻挡迟滞了日寇的深入,持久地消耗着敌人战力,积小胜为大胜,终于在国际反法西斯战争的大反攻中赢得了战争的胜利。第一0二师经历过苏州河畔的英勇拼搏,经历过砀山城的惨烈牺牲,经历过万家岭对敌寇的围困,经历过新墙河对日军的扰袭。第一0二师官兵凭对国家的忠勇,凭吃苦耐劳的习性,在抗战中大小百十战,伤亡两万余人,多次牺牲,多次补充。经过八年抗战,这支原先的黔军师,最后全师官兵中贵州籍成员只占三成。第一0二师先后牺牲者有:团长陈蕴瑜、副团长许世俊,营长徐天植、曹文杰、柏宪章、陶益祥、王永锡等,连排长数十人(有时一日三换)。1941年5月,贵阳市曾建成"第一0二师抗日阵亡纪念塔"(可惜于1952年推倒)。贵州名人周素园先生(曾被聘为八路军高级参议)为该塔撰写了碑文。文末铭曰:

黔于行省号旁边,豪杰间生古固然。万人心死摧强权,史册光芒见新篇。
日可倒兮海可填,血肉拼与钢周旋。丹心耿耿昭日月,千年无名何须金石镌。

第一0二师和抗日战争中为国捐躯的有名和无名的英烈,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英勇壮烈的事迹,永远缅怀他们为捍卫民族生存而献身的宝贵精神。他们的英魂,他们可歌可泣的史迹,将永远留存在中国人民的记忆里。

1949年后,大陆对中国抗日战争的历史,从强烈政治宣传中共党史的角度论说,一方面强调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一方面贬斥国民党政府:卢沟桥事变前对日不抵抗,抗日战争中则是一溃千里,反共、"投降",峨眉山上观战,抗日战争胜利时,则"下山摘桃子"。直到1979年后,史学工作者才有可能遵循实事求是路线,逐步恢复历史真相,比较客观地叙述抗日战争的历史,肯定国民党政府在抗日战争中,领导正面战场对日持久抗战的功绩和广大官兵与日寇英勇拼搏的爱国精神。《虎贲独立师——国民革命军第一0二师抗战纪实》为抗日战争正面战场英勇抗日,提供了生动史实和个案例证。

由于复杂的历史因素,北伐战争结束后,虽然国民党政府统一了全国,但许多地方的政治、军事并未真正统一于中央。直到国民党政府败退大陆,长期沿袭着许多以地域冠名作称号的军事集团,诸如川军、滇军、桂军、晋军等。第一0二师的根柢是黔军,虽然经改编列入国民革命军的序列,但实际上仍存在地方军的痕迹。正像本书作者所说,"在地方军看来,他是中央嫡系,但嫡系看他却是中央军的杂牌"。第一0二师在抗日战争时期就不断变换其归属的军(先后归胡宗南、黃杰、歐震等将军指挥)和战区(先后辖属于第三战区、第一战区、第五战区、第六战区、第三战区和第九战区)。军队中的派系痕迹、心理隔阂时隐时现,于抗日作战不无影响。不过,从整个抗日战争时期说,全国军队服从抗日民族战争这个大局,服从调动,服从指挥,共同抗击入侵国家的敌人。第一0二师的表现也是如此。
据我所知,该书写作过程中,柏辉章的孙女柏梅女士协助作者寻找线索,共同采访原第一0二师尚在的官兵,作出了贡献。台湾学者洪秀菊教授为该书查找过 "國防部史政局"編印之《抗日戰史》和《抗戰勝利四十週年論文集》中劉鳳翰《陸軍與初期抗戰》文等資料,并提供了从军事史政档案部门获得的柏辉章的人事档案资料。据档案记载其简历:

柏輝章,父:柏文俊;母:張氏;子:柏思義、柏思禮。貴州陸軍講武學校第二期步科出身,1919年8月12日畢業。當過貴州陸軍、四川陸軍、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五軍。1927年當過貴州婺川縣長。參加國民革命軍之剿共和抗日戰争。抗戰時期編入陸軍第一0二師,为中將師長。1939年升任陸軍第四軍中將副軍長,兼第一0二師師長。1942年,任陸軍第四軍中將副軍長,兼贛南師管區司令。

("國防部參謀本部人事參謀次長室" 歐雅君提供)

柏辉章的名字对大陆读者来说,并不陌生,原因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著名的遵义会议,就是在他家的楼房中举行的,一些中共党史著述会顺便提到他的名字。打趣地说,柏辉章是遵义会议时中共中央政治局的房东,不过那时柏与中共红军正在敌对作战。1949年后,柏辉章也算起义将领。但是,他先荣后辱,最后被处以极刑。改革开放后,柏氏后人曾为他申诉,认为是冤案,但时隔过久,证据证人难寻,真相莫辨。在对外民族战争和国内战争中,一些将领遭遇的荣辱迥异,像张灵甫、王耀武、杜聿明、黄维等,在对日作战中都曾不愧为抗日英雄,但后来在国共内战中或战死,或被俘。历史的诡谲变幻何等令人难测。读史者不知如何唏嘘。

《虎贲独立师——国民革命军第一0二师抗战纪实》一书,在宏观上几乎对八年抗战作了勾勒,在微观上则对第一0二师的战程战绩作了描绘。宏观与微观之结合铺排匀当,评论之恰如其分,均非易事。看得出,此书作者花了很大功夫,在写作上作了不少尝试和探索。此书并非严肃的学术著作,但参考了许多资料,力求真实;此书亦非纯粹纪实文学,但尽量形象生动,力求活泼。感谢作者为抗日战争史宝库提供了一粒发光的小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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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若干史实辨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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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若干史实辨证(下)
Oct 31st 2013, 12:28, by 明鏡雜誌


  (九)关于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的变化

  "8月下旬,中央文革小组被改组。其中最激进的4名成员——王力、穆欣、林杰和关锋——被免除职务。"(见第183页)

  中央文革小组是于1966年5月28日宣布成立的一个直接隶属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文化大革命"领导机构,其成员共有18人。按照当时中共中央文件的通知,他们是:组长——陈伯达;顾问——康生;副组长——江青、王任重、刘志坚、张春桥;组员——谢镗忠、尹达、王力、关锋、戚本禹、穆欣、姚文元。华北、东北、西北、西南四大区参加成员确定后另行通知。这4名成员后确定为郭影秋、郑季翘、杨植霖、刘文珍。以上合计为17人。后又任命陶铸为顾问合为18人。其中从来没有过林杰。据了解,林杰是红旗杂志社的编辑,"文革"开始后曾是中央文革小组中较有知名度的一位工作人员。这个人员组成很快就发生很大变动。副组长王任重、刘志坚、组员谢镗忠、尹达、郑季翘、郭影秋、杨植霖、刘文珍和顾问陶铸陆续被排除,到成立一周年时,就只剩下陈伯达、康生、江青等9人。为要说清书中谈到的中央文革小组中的所谓"改组"问题,这是需要先弄清楚的。书中谈到的在1967年8月中央文革小组经历过一次人员变动确实是发生过,不过谈不上是改组。而且讲的情节和涉及成员也不够准确。首先,关于中央文革小组在1967年8月下旬所发生的重大人事变动问题,在中国通称为"王关戚"事件。关于这一事件已经发表过不少文章和著述。特别是亲自参与其事的杨成武将军的回忆,具有很高的权威性,书中列名的穆欣,在自己的回忆录《办〈光明日报〉十年自述(1957-1967)》一书中也有详细的记述。这一事件的大体经过是:1967年7月和8月,"文化大革命"已经发展到了连毛泽东都无法驾驭的"天下大乱,全局失控"的危险局面。正当毛泽东和周恩来想方设法力图稳住局势的时候,林彪、江青一伙则唯恐天下不乱地挑起了新的"内战"。他们指使红卫兵批判所谓"带枪的刘邓路线","坚决打倒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8月1日《红旗》杂志发表社论,公然鼓吹"揪军内一小撮。"8月7日,王力发表煽动夺外交部大权的讲话,在外交方面接连制造事端,以致发生火烧英国驻北京代办处,这样建国后从未有过的恶性外交事故,破坏中国的国际形像。这一切使全国局势更加混乱。毛泽东在上海看到《红旗》煽动"揪军内一小撮"的社论,曾批示它是"大毒草"。负责外交工作的周恩来总理把王力8月7日的讲话记录稿和整个局势的极端严重性报告了毛泽东,敦促他下决心采取断然措施,结束这种严重的动乱局面。毛泽东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对王力、关锋、戚本禹隔离审查(稍后又决定对戚本禹暂缓处理)并责成周恩来严肃处理。8月30日晚,王力、关锋被隔离审查。这次变动确实是自发动"文革"以来对日益不可一世的中央文革小组的重大打击。1968年1月戚本禹也被隔离审查,中央文革小组已从原来的18人剩下陈伯达、江青、康生、张春桥、姚文元5个人了。

  最后,把王力、关锋、穆欣、林杰四人统称为中央文革小组中最激进的4名成员也是不准确的。激进一词是西方学者的通常用法,按我们习惯的定性则应称为极"左"派。林杰的情况前已述及,他不是中央文革小组成员,当然也就不存在所谓文革小组最激进的成员之说了。王力和关锋确实是中央文革小组中最激进的成员,是江青、康生、陈伯达推行极"左"路线的得力干将。至于穆欣则根本不是中央文革小组中最激进的成员。穆欣在"文革"前长期担任《光明日报》社党组书记,副总编辑。"文革"开始后,他被指定为中央文革小组成员。1966年6月初旬,任《光明日报》总编辑和《红旗》杂志副总编辑。在"文革"伊始,按穆欣在《十年自述》中的话说,他是"在迷惘与惶惑中跟着走"。但后来逐渐看透了江青、陈伯达、康生等人的阴谋伎俩,"对《红旗》杂志的事,始终采取不沾边的态度"。在中央文革小组,除掉在工作上奉令而做的那些事情以外,在私人关系上一般采取不接触的态度。在内心深处也陷入极度痛苦之中,他打比喻说当时的心情:面对全国混战,两军对垒,自己爬伏在交战双方之间的一片开阔地里,任凭双方互射的炮火在头上横飞,只能静静地伏在那里,走也走不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拖延到何时才能解脱?1967年7月间,穆欣为他的弟弟杜保同向中央转送过七机部四院一派群众组织"新红联"外调组关于蒋匪军委第六部青年战地服务训练班情况调查材料,其中涉及林彪的夫人叶群(当时名叶宜敬)。原在这个训练班担任教官的欧阳敏纳给林彪写信,说有人调查叶群在"青训班"的历史。林彪对此极为不满,派人追查。结果发现杜保同是经过穆欣转送这份材料的,于是认定穆欣是"黑手"。1967年9月7日,江青与谢富治下令将穆欣关押到北京卫戍区,穆欣从此失去行动自由。1968年1月13日,穆欣被押送到秦城监狱,监禁长达八年之久,直到1979年12月15日,才予以彻底平反。穆欣从中央文革小组中被清除,时间上早于王力、关锋,涉及的事情和性质也完全不同,不应混为一谈。

  (十)关于"五一六事件"牺牲品问题

  "五一六事件的全部五个牺牲品显然都是陈直接控制下的《红旗》杂志的副总编。"(见第185页)

  这里有三点是需要与作者商榷澄清的。首先,这里所说的"五个牺牲品"作者是指1967年8月至1968年1月中央文革小组发生重大变动中"被撤销职务"的王力、关锋、戚本禹、穆欣和林杰,把这五个人笼统地放在同一罪名下是不符合历史实际的。首先,对"文化大革命"史的研究已经判明,当时在全国开展的清查"五一六运动"是错误的、无的放矢的。其次,王力、关锋、戚本禹被隔离审查以及穆欣被监禁的原因我们在上边已经谈过,都不是因为他们是"五一六"反革命集团的后台操纵者。林杰更无从谈起。所以,不应当把他们五人说成是"五一六"事件的牺牲品。本书作者在这里这样说,可能是因为在清查"五一六"运动的过程中,确实有文件把这时已被审查的中央文革小组成员王力、关锋、戚本禹列入了"五一六"黑后台的名单之中,而穆欣在秦城监狱也被定为《光明日报》社"五一六"分子的黑后台。而这些是不足为凭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后,身为清查"五一六"专案组组长的陈伯达,竟也被定为"五一六"阴谋集团的操纵者。"九一三"事件后,连林彪也被称为"五一六"集团的总后台。这只能说是中国当时在极"左"的狂热支配下人为地随意制造阶级斗争的一种特殊现象,而绝不能成为历史的真实。我们总不能因此说陈伯达、林彪也是"五一六"事件的牺牲品吧。第三,说王力、关锋、戚本禹、穆欣、林杰都是《红旗》杂志的副总编也不确,据了解,林杰和戚本禹没有担任过这一职务。林杰只是《红旗》的一名编辑,而不是副总编。戚本禹在"文革"前是《红旗》杂志的历史组组长,后调到中央办公厅任秘书局副局长,也没有任过《红旗》副总编。

  (十一)关于毛泽东给江青的信

  "他于1966年写给江青的、表达对林彪的行为忧虑的信件,很快在党内公布"。(见第335-336页)书中对这段话作了如下注释,"在林彪死后,毛公布这封信如此方便,以至于文革结束后,中共党史学家似乎对它的真实性提出了怀疑。为了回答这种怀疑,一位老历史学家回顾了以下一段情节:当林彪知道毛1966年的那封信后,他极为焦虑,以至于毛决定不将它公布,并且确实命令销毁它。但正要销毁时,"左"派宣传家戚本禹向周恩来抗议说,毛的话太珍贵了,不能用这种方式销毁;总理反复向他保证说,已命令那时的宣传部长陶铸复制一份。林彪摔死后,公布的是这个复印件的复制品,因此容易引起对有关真实性的怀疑。请参考谭宗级《教学参考》(下)中的描写,第41页"。(见第335-336页)

  这段注释所引谭宗级教授《教学参考》(下)中关于1966年毛泽东致江青信的描述与史实有些出入。根据目前我们所调查和了解到的情况,这封信的经过是这样的:1966年7月8日,毛泽东在武汉给远在上海的江青写了一封内容深奥、文字隐晦的信,在这封信中,毛泽东更直接而集中的表述了他对"文化大革命"的决心和意图。其中谈到了对林彪"五一八讲话"中有关政变提法的"不安",认为林彪对他的颂扬之词是"吹","吹得神乎其神","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表达了"盛名之下"仍要严于解剖自己的愿望。毛泽东写信后,他的机要秘书徐业夫誊清了一份,毛泽东看后改了几个字,交徐业夫存档,而把原信寄给了江青。当时,周恩来正好陪外宾来武汉见毛泽东,期间,毛泽东让周恩来和当时的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看了这封信。周恩来看到毛泽东对林彪"五一八讲话"的不安后,表示自己愿意主动找林彪谈谈这件事。周恩来找林彪谈了这封信及毛泽东的不安后,林彪确实感到焦虑和紧张,并表示以后不再那样讲了。江青后来让林彪看了毛泽东寄给她的那封信,为解除林彪的疑虑,江青当着林彪的面烧毁了该信。原件虽然已不存在,但徐业夫誊清并经毛泽东改过的信还在。因此,林彪摔死以后,在1972年的批林整风汇报会上,中央政治局作为会议的重要文件印发这封信,当然就很方便了。这里不存在文件的历史真实性的问题。

  (十二)关于迟群和谢静宜的职务问题

  "该小组由前中央警卫团、人民解放军8341部队政委迟群领导。迟群当时是清华大学革委会主任,……他的助手谢静宜,也来自8341部队,曾做过江青的秘书,后来调到清华大学担任革委会副主任。"(见第345页)

  根据我们所掌握和调查了解的情况,这里有二点是需要澄清的。这里所讲的小组是指1968年7月中央派往清华大学的人民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不过该小组负责人迟群不是8341部队的政委,他仅是8341部队政治部宣传科的副科长。江青曾经许愿让迟群当8341部队的副政委,但没有成为事实。其次,谢静宜在"文革"前是中央办公厅及8341部队的机要员,曾做过毛泽东机要文件的管理工作,可能同时也替江青管过文件之类,但没有做过江青的秘书。

  (十三)关于粉碎"四人帮"的酝酿过程

  "叶剑英又回到了他的故乡广东,在这里他与邓小平会了面,发现邓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我们要么任人宰割,让党和国家蜕化变质,眼看让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先烈用热血换来的江山被这四个人毁,甘心历史倒退一百年,要么我们就与他们斗争到底,只要一息尚存。如果我们赢了,一切都迎刃而解;如果我们输了,只要活着,我们就上山打游击,或者我们也可以到国外找一块庇护地,以待时机。目前,我们可以用来与他们作斗争的力量至少有广州军区、福州军区、南京军区。如果再拖下去,连这一点本钱我们也会输掉。"(见第366页)

  该书作者在这里所述的是1976年8月毛泽东病逝前夕,"四人帮"夺权活动日益猖獗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这里有二点是不符合史实的。叶剑英传记组组长、著名专家范硕将军对叶剑英元帅行踪的把握应该是有权威性的。据他所著《叶剑英在1976》一书所记载:第一,在1976年8月前后,叶剑英和邓小平都在北京,而没有到广州。叶剑英在1976年"四五"运动后不久,从城里搬到了西山15号楼,在粉碎"四人帮"之前他一直住在这里,并没有在8月份离京回到他的故乡广东。邓小平在1976年4月7日被再次打倒以后,一直被软禁在北京,也从未到过广州;第二,叶剑英在1976年8月前后没有也不可能与邓小平会面并商量解决"四人帮"的问题。邓小平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后,叶剑英起初悄悄地去看望他,以后不能再亲自去了,就时常让子女去探望。因为当时邓小平已被软禁,而叶剑英早在2月3日中央一号文件中被宣布因"生病"而不再主持中央军委工作,自身处境也很艰难。他们二人在毛泽东病逝前夕并没有会过面,邓小平更没有向叶剑英讲过如何同"四人帮"斗争到底的话。但需要指出的是,作者在这里所引用的加赛德《活跃起来!》一书中邓小平说的与"四人帮"斗争的话,同在周恩来治丧期间,叶剑英与邓小平会面时的谈话有些类似。据《叶剑英在1976年》一书中的记载,在1976年1月,叶剑英同邓小平曾有如下一次对话:叶剑英说:这伙人欺人太甚,步步进逼,他们趁总理去世,主席有病,越闹越厉害,下一步还不知搞出什么鬼名堂,我们要赶快采取对策!邓小平说: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作了思想准备,无非是第二次被打倒,最坏是罗迈下场!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决不会在原则问题上让步!……但我相信,我们的事业会后继有人。我们的党是有希望的。我不在位了,不要紧,只要你老帅在,还有其他老同志在,就不怕那几个跳梁小丑闹事!叶剑英说:看形势的发展吧,我也可能保不住了。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要斗下去!邓小平说:不过,要讲究斗争方法,这是总理临终前嘱咐。作者是否把这次叶邓的谈话,时间弄错移后了?

  (十四)革命委员会是否经过民主选举问题

  "很多权力落到群众组织手中,因为革命委员会是经过民主选举产生的。"(见第552页)

  这里有二点是需要与该书作者商榷的。首先,说革命委员会是经过"民主选举"产生的,这或者是传闻的失误,或者是出于西方某些思维逻辑推演而产生的误解,并不符合历史的真实。其实,革命委员会不过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形势由局部夺权发展到"全面夺权",直至全局失控的严峻情势下,历尽磨难后才在中央的直接控制与指导下,靠军队支"左"与多种力量的平衡而建立起来的临时权力机构。毛泽东原设想通过大批判促进"大联合",然后实现"三结合"来建立革命委员会,但实践与设想并不一致。在"文化大革命"进入全面夺权阶段之后,结果是越批越对立,越促越混乱,群众组织之间派别林立、武斗泛滥,闹得不共戴天,根本就不可能按行业和系统形成统一的组织或"代表大会",根本无法实现什么"大联合",更别说"民主选举"了。按公认的一些准则,民主选举需要有公正的无歧视的选民登记;公开的平等的竞选和自由无压力的投票等,以保障每个公民的自由选择权力。而这一切,在"文化大革命"中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与其说革命委员会是"民主选举"的产物,勿宁说它是所谓"大民主"的产物。这种"大民主"的具体形式即"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大串联",它从"文革"一开始就是对民主和法制的践踏,是对公民权利的任意破坏,是一场无法无天的社会大浩劫,它不仅不能实现任何意义上的民主,而且连公民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和生存权力都无法保障,只能走向民主的反动;不仅不能实现所谓"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大联合",而只能使中国社会走向大分裂、大动乱。"大民主"不仅在理论上是错误的,在实践中更是造成了沉重的灾难。

  其次,革命委员会建立后,并没有使"很多权力落到群众组织手中",毛泽东开始也希望"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能深深扎根于群众之中,成为具有崭新的革命作风和有利于人民的制度,所谓"既当官,又当老百姓"。而体现这一切的依据便是"三结合"中有所谓"革命群众"的代表,也就是有各个"造反派"的负责人参加,认为这些人直接参加国家的管理,对各级政权机关可以实行自下而上的监督,这就保证了各级领导永远和群众保持血肉联系。事实上,这些所谓的"群众代表"根本不可能代表广大群众的利益;即便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某一部份群众的利益,但在高度集权的革命委员会决策机制中,也主要是"三结合"中担任主要负责人的军队干部说了算。据统计,担任县以上各级革命委员会委员的军队干部,全国共有48000人。其中担任省、直辖市和自治区革委会主任的共20名,占69%,担任县以上各级革委会主任的一般在80%以上。例如北京市占78%,广东省占81%,辽宁省占84%,云南省占97%,湖北省占98%等。所以"群众代表"实际上起不到很大作用。后来,随着省以下各级党委的重建工作的完成,这些"革命群众"的代表在新一届革委会中的比例已大大下降,并且在常委中的比例更小,基本上都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务,他们不可能有多少权力。

  (十五)关于邓拓之死

  "邓拓1966年5月在被捕后不久即被杀害(也有人说是自杀)。"(见第600页)

  这种说法不符合实际。事实真相是1966年5月17日夜晚,北京市委书记邓拓在自己家中自杀身亡。邓拓死前并未被捕入狱过。所谓"被捕后不久即被杀害(或自杀)"的说法是不确的。他是在经过1966年5月上旬对"三家村"和《北京日报》的批判,自己被莫须有地诬陷为"叛徒",北京市委已陷于风雨飘摇境地的一系列无情打击之后,怀着悲壮的复杂心情,毅然决定以死抗争的。死前,邓拓在家里给北京市委领导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对党和人民的忠诚;给家人也写了一封信,要求子女永远跟共产党走。有关邓拓自杀的情况,他的夫人丁一岚所写《忆邓拓》,他的儿子邓云所写《回忆我的爸爸邓拓》等文章中都有记述。两文均载《忆邓拓》一书。海外的某些谣传是不可信的。

  (十六)关于四清运动

  "因而,在社教运动的第一阶段,中共发起了一场'四清运动',以清理农村干部在经济、政治、意识形态和经营管理方面的错误。然而,要清除的主要问题仍是经济方面的"。(见第565—566页)

  这里似有二个方面的问题需要澄清。第一,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两个阶段的内容是不同的。第一个阶段是从1963年2月的中央会议上,毛泽东决定在农村开展以"四清"为主要内容、在城市开展以"五反"(反对贪污盗窃、反对投机倒把、反对铺张浪费、反对分散主义、反对官僚主义)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始到1964年底;第二个阶段是从1965年初毛泽东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主持制定《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简称二十三条)开始到1966年春,这个阶段城市和乡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律称为"四清"运动。在社教运动的第一阶段,"四清"仅限于农村,内容是根据河北省保定地区的经验总结的,即"清理账目、清理仓库、清理财物、清理工分";后来这被称为"小四清"。而第二阶段,社教运动就叫"四清"运动,而这时的"四清"内容是"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作者可能将两个不同阶段的"四清"运动及其内容混淆了。

  第二,说社教运动的第一阶段在农村进行的"四清"运动所要清除的主要问题仍是经济方面的,也有待商榷。毛泽东发动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是一次贯彻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关于"阶级斗争天天讲"理论的重大战略部署,它从一开始就有着在中国反对和防止"修正主义"的明确目的。虽然一开始在农村进行"四清"的内容是清理账目、清理仓库、清理财物、清理工分,从字面上看似乎所清除的主要是经济方面的问题,虽然"四清"对纠正干部多吃多占、强迫命令、欺压群众等作风和集体经济经营管理方面的许多缺点,也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毛泽东提出在农村搞"四清",其根本出发点和着重点并不在这里。在毛泽东看来,清理经济问题只是运动的着手处和突破口,他最关心的一点是抓两条道路的阶级斗争,正是由此出发才会逐步发展到以"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作为运动的重点。关于这一点,毛泽东在发起农村"四清"运动的前后的多次谈话中都讲得很明确。1963年2月,毛泽东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总结湖南、河北等地的经验时,提出农村"四清"运动应当学习这些地方整风整社的经验,那就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26日他对大区书记讲:贫下中农组织一定要搞好,在农村要有一套制度防止修正主义。会后他又说:如果我们不整风,那些县都要出修正主义。如果我们再不搞,再过10年,中国也会出修正主义。在1963年5月20日发布的《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简称《前10条》)这一指导社教运动的纲领性文件中,以及同年9月27日通过的《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简称《后10条》)中,都明确指出"阶级斗争是最基本"的任务,要"以阶级斗争为纲"。由此来看,说农村"四清"的主要目的和任务是防止和清除"修正主义",是要清除党内的所谓"走资派"可能更符合历史的真实。

  史实是论断的基础,也是判断观点是否正确的标准和依据。在这方面我们希望同《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作者们共勉。

  张志明,《当代中国史研究》1998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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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若干史实辨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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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若干史实辨证(上)
Oct 31st 2013, 12:27, by 明鏡雜誌



  由美国著名汉学家费正清和麦克法夸尔主编的《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是西方学者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一部有代表性的著作。但是,书中有不少观点也是我们所不能苟同的。特别是该书在史料运用方面存在不少失实之处,一些不准确的或错误的史料直接导致了错误的不准确的判断。因此,对这部著作中的若干史实进行辨证是必要的,也是有价值的。本文仅就此书1966-1982年卷中有关部份史实方面的问题,提出一些意见,就教于该书作者,也供海内外学者参考(文中所注页码均以剑桥大学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该书英文版本为准)。

  (一)关于罗瑞卿被打倒问题

  "就人民解放军而言,中国对日益升级的越南冲突应作何反应的争论,为清洗总参谋长罗瑞卿提供了机会,而罗是能够向林彪对军队的控制力提出挑战的潜在对手。"(见第123页)

  打倒罗瑞卿是"文化大革命"前夕引起强烈震动的重要事件之一,也是成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重要理由之一,曾引起各种议论和猜测,上引《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作者的看法,也曾是其中猜测之一。但经过30年的历史沉淀和研究,特别是在林彪事件之后,有关林彪集团的诸多研究,已使历史真相得以澄清。导致罗瑞卿被打倒的原因,并不是军队领导人对越南冲突战略的争论,而是林彪、叶群的阴谋陷害和毛泽东对诬告的轻信。邓小平在1978年8月12日罗瑞卿追悼大会上致悼词时,明确肯定:"罗瑞卿同志是大家熟知的同林彪反党集团坚决斗争的英勇战士,受到林彪、'四人帮'的残酷迫害"。当时强加在罗瑞卿身上的罪状主要是两条:一是"极端仇视毛泽东思想",反对"突出政治";二是有野心,要夺林彪的权。这两条都是站不住脚的诬陷。有关这方面的情况,中共中央于1980年5月20日为罗瑞卿平反的决定中,也已予以澄清。

  罗瑞卿当时确实是主管军队的实权人物,一人身兼多项要职,包括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秘书长、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等。他本是老红军,人民解放军的高级将领,建国后转到公安战线,长期任公安部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公安军司令员兼政委。1959年庐山会议后,林彪接替彭德怀任国防部长后亲自提名让罗瑞卿从公安部调回军队任总参谋长,说明林彪对这位长期共事的老部下是十分信任的。那么,后来林彪为什么又煞费心机要打倒罗瑞卿呢?理由并不像林彪在著名的"五一八讲话"中冠冕堂皇讲的,是什么"罗瑞卿是掌军权的","能搞反革命政变","要篡夺政权",因此,打倒他是"制止反革命颠覆的措施"。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不肯为林彪所用,抵制了林彪的某些非组织活动,以至于被林彪视为实现其完全控制军队野心的巨大障碍。使林彪特别不能容忍罗瑞卿的主要原因有三条:一是林彪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离京到外地养病,所以,有些紧急事情罗瑞卿就没有通过林彪而直接向毛泽东请示汇报,林彪对此耿耿于怀。二是因为工作关系,罗瑞卿同军委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席贺龙元帅接触较多,而在林彪看来,贺龙是人民解放军中另一山头的代表,不利于自己对军队的控制,因而引起林彪猜忌,认为是罗瑞卿对他"不忠"、"不敬"。三是罗瑞卿对林彪的夫人,也是林的办公室主任叶群非常反感,认为这个女人"浑身都是假",对她的飞扬跋扈、无理取闹从不认账,招致叶群的憎恨。于是,林彪和叶群就编造了种种理由,搜罗了一些伪证,骗取了毛泽东的支持,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打倒了罗瑞卿。而这些,同对越南战争采取何种反应的问题是没有关系的。

  (二)关于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

  "最后在1966年的8月,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北京召开了一次人数不全的会议。参加会议的中央委员刚过半数。"(见第124页)

  如果这里是指1968年10月召开的八届十二中全会,无疑是正确的。但从时间上看,这是指的1966年8月1-12日由毛泽东主持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八届十一中全会。这次会议尽管是在"文化大革命"已全面发动,不少领导干部受冲击的极端紧张的不正常的气氛中召开的,但出席会议的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的人数却不是刚过半数,而是141人。其中,中央委员74人,比"八大"选出的97人少23人;而候补中央委员67人,比"八大"选出的73人只少6人,占"八大"选出的总人数180人(原文如此,应为170人——编者)的78.3%,远远超过半数。如果考虑到自"八大"以来已有9名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去世,还有几位因病因故不能出席,那么应该说是到会人数相当多的一次。这次中央全会的特点不是人数少,而是比正常的中央全会多了一些人,这就是非中委的中央文革成员江青、张春桥、关锋、王力、姚文元等,还有些所谓首都高等院校师生的代表,如聂元梓等。这些列席代表多达47人。

  (三)关于批判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问题

  "在处理吴晗及其《海瑞罢官》一剧的问题上,毛使用了一把双刃剑。一开始他把批判吴晗剧本的任务交给了彭真领导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该组织成立于1964年。这一举动将彭真置于极为困难的境地"。(见第127页)

  根据到目前为止我们所了解的史实,这段叙述中有三点是不够准确的。

  首先,毛泽东并没有把批判吴晗的任务交给彭真领导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因此,说不上是毛泽东对彭真的考验,即所谓"双刃剑"。

  其次,也很难说这一任务是毛泽东交给江青的,说它是由江青、张春桥等蓄意策划的阴谋,可能更符合历史的真实。本来历史学家、北京市副市长吴晗撰写《海瑞罢官》一剧,是想贯彻毛泽东在1959年上海会议上的讲话精神的。所以,1962年当江青第一次向毛泽东提出此剧有问题时,毛泽东并未理睬。1964年康生再次向毛泽东说,此剧与1959年庐山会议有关,与彭德怀问题有关时,毛泽东仍未接受,只是后来才被这些人"说服了"。关于这个问题,毛泽东在1967年2月同阿尔巴尼亚外宾卡博和巴卢库谈话时提到说:"开头写我也不知道,是江青他们搞的。文章写好后交给我看。"江青则说:"因为主席允许,我才敢于去组织这篇文章,对外保密,保密了七、八个月。"江青开始在北京组织人写批判文章,无人愿写。她便到上海,在当时的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的支持下,在张春桥、姚文元的协助下,秘密地开始了批判《海瑞罢官》文章的写作。多次易稿,后经毛泽东审定,于1965年11月10日在上海《文汇报》上发表,题目是《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署名姚文元。

  第三,彭真自始至终对这篇文章的背景一无所知。文章发表后,他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而且还让中宣部的人去了解文章的背景。新华社没有立即播发姚文元文章,北京的各大报纸当时也未予转载,以致毛泽东下令上海出姚文元文章的小册子,而北京一本也不订购。此事成为认定彭真在北京搞"独立王国"的罪证之一。这些也从另一角度证明,毛泽东没有交给彭真批判吴晗的任务。

  不过,"这一举动将彭真置于极为困难的境地"倒是真的。就在姚文元文章发表前后,毛泽东曾几次当面问彭真,吴晗是不是可以批判?彭真虽然尽力辩解,说明没有发现吴晗同彭德怀有什么组织联系,但不仅未能保护吴晗,反而加深了毛泽东对北京市委的误断。以致在后来毛泽东亲自审改同意的林彪向党的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所作的报告中写下了这样的话:"毛主席发动了对《海瑞罢官》等大毒草的批判,锋芒所向,直指修正主义的巢穴——刘少奇控制下的那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即旧北京市委"。从这个角度也可以说,批判《海瑞罢官》是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总战略的一个举措,是一柄多刃剑。

  (四)关于五月政治局扩大会议

  "至此,两个主要的目标——罗瑞卿和彭真——的最后命运在5月4-18日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被最后决定了。这次会议最重要的部份是林彪的即席发言,其主要材料据后来指控是由张春桥提供的"。(见第131页)

  这里也有几点是不够准确的。首先是会议时间。党的五月政治局扩大会议是1966年5月4-26日在北京召开的,而不是5月4日至5月18日。

  其次,会议上被批判的是彭真、罗瑞卿、陆定一和杨尚昆四个人,会议对罗瑞卿和彭真的所谓"最后命运"的"最后决定"也就是决定对四人进行专案审查,是于5月23日才作出的。如果5月18日会议就结束了,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决定了。

  再次,给这次会议定下基调的确实是林彪5月18日的讲话,即后来大家所称的"政变经"。不过这篇讲话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并非"即席发言"。说这篇"政变经"的主要材料是由张春桥提供的,似不符合事实。张春桥当时在上海一直忙着帮助江青搞大批判,组织批《海瑞罢官》的文章和起草《五一六通知》。不可能由张春桥来给林彪提供这些历史上的政变材料。在后来审判"四人帮"的资料中也没有发现对张春桥这方面的指控。事实上,林彪这篇连毛泽东后来都对他关于政变的一些提法感到不安的"政变经",是他个人的一个别有用心的"创造",他所引用的古今中外的政变材料,都是以学习历史的名义指使一些人为他搜集的。而搜集这些材料的人中据了解并没有张春桥。

  (五)关于清华大学工作组和王光美

  "更为针锋相对之处在于派往清华工作组的领导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少奇的妻子王光美。"(见第137页)

  在毛泽东点燃"文化大革命"的烈焰之后,在全国各地首先是北京的许多大、中学校掀起了"造反"浪潮,致使学校的领导工作陷于瘫痪。因为当时毛泽东不在北京,中共中央在刘少奇和邓小平主持下,决定采取传统的做法,由上而下按管理系统向大、中学校派出工作组。其中派往清华大学工作组的负责人不是王光美,而是曾做过周恩来秘书,当时担任国家计委副主任的叶林。王光美开始并没有参加清华大学工作组。6月19日,清华大学工程化学系三年级学生蒯大富提出要赶走以叶林为组长的工作组。也正是这一天刘少奇委托王光美去清华大学看大字报。6月21日,王光美被派参加工作组,成为引人注目的成员。在她的授意下,清华大学工作组领导开展了"反干扰"运动,批判了蒯大富等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王光美是工作组的领导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但并不准确。因为在事实上王光美并没有过工作组"领导人"的任命和头衔。

  (六)关于红卫兵和"红五类"

  "起初,中央的政策只准许出身于'红五类'——工人、农民、士兵、干部和革命烈士——家庭的学生加入红卫兵组织,并且禁止'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学生参加红卫兵运动"。(见第149页)

  "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卫兵组织自始至终都是以大、中学生为主的一种自发性的群众组织,无论地方或是全国都没有统一的规划、统一的领导和统一的组织系统。它一开始就完全脱离各级党组织的领导,是所谓"踢开党委闹革命"的产物。但它实际上又一直被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人打着"中央文革"的旗号所操纵和利用。中共中央当时并没有对有关如何组织红卫兵和对参加红卫兵组织的成员出身等问题作过政策性的规定。但是,由于长期的阶级教育和"文化大革命"造成的极"左"氛围,在以阶级性纯洁为荣的历史条件下,红卫兵组织自己从诞生伊始都规定,只有"红五类"才能加入,才有资格当毛主席的"红色卫兵"。而一些所谓"出身不好"、"社会关系复杂"、"历史不清"的人是不能当红卫兵的。这在当时是一种通行的不成文法。但并没有禁止"红五类"以外的学生参加"文化大革命"和某些红卫兵组织的活动的规定。因为参加"文化大革命"是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跟随红卫兵活动也是革命的象征。于是,这些没有资格加入红卫兵的青年学生也积极地和红卫兵一起去扫"四旧"、贴大字报……,这些人在当时被称作"红外围"。

  (七)关于陶铸问题

  "快到年底时,陶铸因为企图保护省委、中宣部及文化界的干部免遭批判,以及据说要剥夺中央文革小组对这场运动的控制权而被撤销宣传部部长职务"。(见第152页)

  首先,陶铸被打倒的时间不是快到1966年年底的时候,而是1967年的年初,即1967年1月4日。这一天在江青、康生、陈伯达等人的煽动下,公开张贴出"打倒全国最大保皇派陶铸"等大标语,此后,陶铸即丧失了工作权力和人身自由。

  其次,陶铸这天突然被打倒的原因比较复杂。当时他虽然是第四号人物,但不可能也不会是企图去"剥夺中央文革小组对这场运动的控制权"。因为中央文革是在毛泽东的直接掌握和指挥下,是贯彻毛泽东战略部署的重要机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剥夺"中央文革的控制权实际上就是向毛泽东夺权。这是当时的任何领导人都不敢想也不会去做的事。实际情况是,陶铸虽然是中央文革小组的顾问,但在很多重大问题上同康生、陈伯达、江青等人有分歧,发生过多次争吵,甚至和江青当面顶撞。陈云在1978年12月24日陶铸追悼会上致悼词时讲得很清楚:陶铸是因为抵制林彪、"四人帮"的倒行逆施,"积极保护老干部和革命群众,贯彻执行抓革命、促生产的方针,成为林彪、"四人帮"篡党窃国的障碍",才被"四人帮"采取突然袭击的卑鄙手段,捏造罪名,把陶铸打倒的。关于这方面的情况陶铸的夫人曾志在《往事如烟难忘却》一文中有比较真实而详细的说明,这里就不再重复了。另外,陶铸当时实际上被撤销的主要职务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国务院副总理和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当时的中宣部早已停止工作,属于毛泽东决定要撤销的单位,因此,中宣部部长并不是他的主要职务。另外,本书第601页说陶铸于1966年"被捕死于狱中"也与史实有出入。据徐子芳《陶铸生命的最后四十三天》记述,陶铸不是1966年被捕死于狱中的,他死于1969年11月30日,是在合肥的解放军某部医院。

  (八)关于上海1月6日的大会

  "1967年1月6日的上海群众集会正式肯定了所发生的事实,撤销了曹荻秋及上海市其他官员的职务。同日,中央文革小组代表张春桥由北京回到上海,以建立一个新的市政府,取代已被推翻的市委。"(见第159页)

  1967年1月6日在上海召开过一次名为"彻底打倒以陈丕显、曹荻秋为首的上海市委大会",并且发出通令,宣布不再承认曹荻秋为上海市市长,并且要求中共中央彻底改组中共上海市委。不过这还只是群众大会上发出的一种要求,还不能成为权威性的命令。事实上也没有中央发出或批准的撤销曹荻秋市长和改组中共上海市委的正式文件。根据已经发表的有关材料,这次大会并不是群众的自发行动,而是由张春桥、姚文元及其在上海的党羽王洪文、徐景贤等一手策划的。在大会正式开始的前两天,即1967年1月4日张春桥和姚文元就乘飞机从北京赶回上海,并非大会的"同日",他们的目的就是利用其一手策划组织的康平路事件所造成的大动乱局面,进行乱中夺权,回上海摘"熟了的桃子"。1月6日大会是他们夺取整个上海市党政财务大权的一个重要步骤。会后,8日建立了"上海市抓革命促生产火线指挥部",张春桥称它为"经济苏维埃",实际上取代了市政府。随后又建立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保卫委员会",代替了公安局和法院。市委、市人委的所有机构被迫停止办公,全市的实际权力逐步落到了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一伙手里。但是,全市的正式新政权机构并没有能够很快建立起来。2月5日,即上述夺权大会召开的一个月之后,上海人民公社才正式宣告成立,它是新政权建立的标志。2月24日,根据毛泽东的指示,上海人民公社改名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未完待续)

  张志明,《当代中国史研究》1998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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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朝鲜劳动党内权力斗争与中朝苏三角关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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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劳动党内权力斗争与中朝苏三角关系(上)
Oct 30th 2013, 19:44, by 明鏡雜誌


    1956年8月,朝鲜劳动党内部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政治斗争,史称"八月事件"。这是朝鲜党内对金日成(Kim Il-sung)最高统治地位的最后一次挑战,其结果以反对派的彻底失败而告终。探寻其起因、经过和结果,可以从这一典型案例看出中国、朝鲜和苏联三者之间极其微妙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对于解读冷战时期乃至后冷战时期东亚的政治结构和趋向,以及探讨朝鲜半岛危机产生的根源及解决途径,都具有深远意义。

  很长时间以来,这一事件对于局外人都是一个谜。尽管韩国出版了大量讨论朝鲜党内斗争的著作,但谈到这次事件,主要依靠的是北朝鲜公开发表的文件和报导,以及大量的口述史料,档案文献依据显得不足。俄国档案开放以后,出现了一些新的研究成果,对事件的描述比较深入细致了1。本文主要依据大量的俄国档案,以及可以找到的中国档案和文献,描述并分析这一事件发展的全过程,以期为解读1950年代中朝苏三角关系提供一个案例。

  一 起因:苏共二十大引起的风波

  自1953年朝鲜停战以后,朝鲜经济恢复和建设的严峻局面丝毫不亚于战争本身。为了帮助朝鲜,苏联和中国提供了大量援助。根据苏联外交部远东司的调查报告:苏联政府根据同年9月19日的苏朝协议,在两年内向朝鲜提供无偿援助10亿卢布;对战前和战争期间提供的贷款(2.98亿卢布)延长了还贷期(1957-1966),降低了利率(从2%降为1%);把战争期间的非贸易支付债务(7,288.8万卢布)减少了一半。中国对朝鲜的援助力度更大,在四年内(1954-1957)提供无偿援助80,000亿元(折合16亿卢布);从战争开始至1953年底提供的援助全部免于偿付,总计72,900亿元(折合14.5亿卢布);在三年内负责收养22,735名居住在中国东北的朝鲜孤儿,并承担对这些儿童进行教育的朝鲜公民及其家庭成员(31,338人)的全部费用。除以上经济和文化协议外,根据11月23日签订的其他协议,朝鲜在中国专家的待遇和费用以及朝鲜实习人员和留学生的费用等方面,中国的条件也比苏联更具优惠性,以致苏联外交部远东司建议应效仿中国的做法,减少向朝鲜收取的专家费用2。尽管如此,朝鲜对苏联和中国的疑虑依然存在,在苏共二十大以后,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

  从1954至1956年,中共和苏共从外交(主张和平共处)到内政(调整经济结构)都采取了比较一致的立场,并且希望各国共产党都能执行这一总方针3。然而,这一方针在朝鲜却受到明显的抵制。苏联驻朝使馆注意到,在1955年1月31日朝鲜劳动党通过的关于党和国家现阶段基本任务的指南性文件中,没有按照莫斯科的意见致力于和平统一,而仍然把"解放南朝鲜人民"和"消灭南朝鲜亲美、亲日地主集团"作为实现祖国统一的途径4。金日成对莫斯科新方针的不满更主要地表现在他的内部谈话中:"我们要改变一味模仿苏联的做法","苏联人没有直接与美国人交战,他们可能希望与美国人和平共处,但是美国人占据着我们的南部,这是令所有朝鲜人民心痛不已的事"5。1956年初的朝鲜劳动党党章草案继续反映出这种倾向,以致苏联使馆不得不提出修改意见:删除原文中"美国的"和"亲美的"以及"从军事上加强革命民主的基础"等词语,以免"授人以柄","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即朝鲜劳动党为自己所确定的任务是带有军事性质的"6。

  在经济建设方面,朝鲜的核心政策是优先发展重工业。依靠中苏的帮助,到1955年初,朝鲜三年计划所确定的工业总产量目标已提前两年超额完成,但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却没有任何提高。尤其是在农业方面,在战前粮食生产完全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现在超过30%的农民无法养活自己。为弥补粮食不足,朝鲜不得不在1953年从中国购进20万吨粮食,1954年13万吨,1955年预计17万吨。被战争破坏的居民住宅到1954年底只修复了约70%,大部分城市居民和30%的农民还生活在简陋的临时建筑里。其原因除了是由于国家在投资比例上过于偏向重工业外,也因为在所有制改造方面一味追求国有化和合作化。

  允许私人贸易和家庭手工业在国家监控下的合理存在,本来是促进消费品生产和流通的必要手段,但朝鲜领导人却在执行彻底消除私有资本的路线上走进了死胡同。私营企业1949年占工业企业的15%,到1954年就缩减到2.5%以下,1955年的计划是降到1.3%。私营资本在贸易中的比重也从1949年的46.8%降到了1954年的22.8%以下。还有近90%的私人餐馆关门,致使大部分城市居民失去了谋生手段。农业合作化也破坏了农民自愿加入合作社的原则。1954年1月确定在农村试行合作化,当年便成立了10,000个合作社,迫使32%的农民加入了合作社,造成1954年粮食总产量比计划少收30万吨。政府反而提高了农业实物税的上缴比例,从27%(大米)和23%(其他农作物),统一增加到50%。为完成收购计划,各级干部逼迫农民交粮,采取了包括逮捕在内的镇压手段,以致在粮食采购期间出现了农民自杀事件和暴动的危险7。

  在国家关系方面,据苏联外交部的观察,"朝鲜同志显然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而低估了民主阵营的力量",没有充分肯定苏联、中国和其他人民民主国家的援助8。外交部的另一份报告特别谈到,中朝关系有"不正常现象"。如"志愿军司令部坐落在离平壤几十公里的地方,居住条件很差,朝鲜领导同志也极少去那里";在平壤的战争展览馆,十二个战绩展厅中只留给中国志愿军一个,而在其余的所有展厅中,朝鲜人民军的作战行动被解释成与中国志愿军无关;"金日成打算逐步解除在中国呆过的领导工作者在党和政府中的职务"等。库尔久科夫(I. F. Kurdiukov)注意到,中国政府在1952年召回驻朝大使后,直到1955年1月没有再派新大使;在朝鲜驻华使馆举行的招待会上,周恩来"几乎没有同朝鲜代表交谈过"。报告的结论是,"中国同志对朝鲜人的行为很不满(尽管没有公开表达过),但他们对朝鲜人表现得很克制"9。

  最令人关注的是朝鲜党内的斗争情况。朝鲜劳动党是在战前不久才由四个主要派别联合组成的,以金日成为首的游击队派虽然人数不多,但占据了主导地位;延安派的代表人物是金枓奉(Kim Tu-bong)、武亭(Mu Chong)、崔昌益(Choe Chang-ik)等,成员则多为军事领导干部,在战争期间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朴一禹(Pak Il-u)、方虎山(Bang Ho-san)等;莫斯科派(来自苏联的朝鲜族人)和南方派(或国内派)虽势力较小,但也有个别领袖人物在党内很有影响,如许哥而(Ho Ka-yi)和朴宪永(Pak Hon-yong)。

  还在战争期间,那些对金日成的地位和威信构成威胁的各派领导干部就开始遭到清洗。矛头首先指向掌握军事实权的延安派干部。1950年12月,武亭因平壤失守被罢免,不久朴一禹、方虎山也相继被贬和被捕。随后轮到莫斯科派干部。1951年11月,莫斯科派代表人物许哥而因与金日成意见不合,被开除党籍,虽在苏联的干预下保留了副首相的职务,但最终还是被置于受审的地步,被迫于1953年初自杀。1953年8月,以李承烨(Lee Sung-yob)为首的一大批南方派干部受到法庭审判,罪名是美国间谍、破坏南方革命力量和企图颠覆共和国。此案的矛头实际上是针对早在半年前就被捕的南方派首脑人物朴宪永,两年后,最高法院以间谍罪判处朴宪永死刑。经过一连串的内部争斗,朝鲜党内各派终于都归附金日成麾下。朝鲜停战后不久形成的新领导班子,不仅增加了游击队派的金一(Kim Il),还有延安派的金枓奉、金昌满(Kim Chang-man),莫斯科派的朴昌玉(Pak Chang-ok)、朴永彬(Pak En-bin),甚至南方派的朴正爱(Pak Chong-ae)10。然而,分歧和矛盾只是在高压下暂时消失,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解决。

  有学者指出,1955年12月金日成首次提出的"主体思想"(Juche)是"源于对抗苏联和亲近中国的思考",其主要目的是"消除苏联的影响",随后开展的对朴昌玉、朴永彬等一批来自苏联的朝鲜族干部的批判,证明了这一点。相反,为了加强党员的党性修养,金日成曾指出应"学习中国的整风运动"11。鉴于当时提出新方针并对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产生影响的主要是莫斯科,因此,关于"主体思想"是源于对抗苏联的说法是可以成立的,但如果说这里有"亲近中国"的考量,恐怕不够准确。实际上从金日成的一贯做法来看,时而倒向莫斯科,时而亲近北京,这只是他在两个大国的夹缝中求得生存和利益的手段,但无论哪一边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他都不会忍受。

  苏共二十大以后,在赫鲁晓夫(Nikita S. Khrushchev)批判"个人崇拜"风潮的影响下,朝鲜党内的不满情绪再次爆发出来。在1956年3月20日中央全会学习苏共二十大的材料时,除了从莫斯科回来的崔庸健(Choi Yong-ken)做报告外,只有金日成、外相南日(Nam Il)和宣传部副部长李一根(Li Il'-gen)三人发言。谈到个人崇拜问题时,金日成专讲南方派党员对朴宪永的崇拜,而对朝鲜劳动党内存在严重的对他个人的崇拜却只字不提,只是要求以后在报纸宣传中不要再突出个人作用了。会议上宣读了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翻译文本,但没有进行讨论,也没有做任何决议12。会后,劳动党中央向各机关下发的秘密文件的基调是朝鲜劳动党在各方面都"始终坚持正确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路线",并多次强调集体领导是党的最高原则,"劳动党中央从未放弃这一原则"。至于党内的个人崇拜问题,只是以前曾经有过,且只与朴宪永有关13。

  4月23至28日,朝鲜劳动党召开了第三次代表大会。会议既没有讨论人们议论纷纷的党内个人崇拜问题,也没有消除前一段广大干部对人事处理的不满情绪,甚至没有研究人民普遍关心的经济困难和生活问题。金日成的长篇报告,除了赞扬朝鲜的政治地位和经济成就外,就是反复批判朴宪永等南方派领导人以及其他分裂党的宗派主义活动。很多人要求在大会发言,都被拒绝。大会对中央委员会进行了大规模调整,以保证他们对金日成的忠诚和支持。在71名中央委员中,新选43人,上届保留下来的只有28人;在45名候补中央委员中,新选43人,保留的只有2人14。会议期间在报纸和发言中对金日成的颂扬反而愈演愈烈,以致令苏联外交部都感到"很不正常"15。在贯彻代表大会精神的平壤市委积极份子会议上,积极追随金日成的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主席金昌满在高度评价了代表大会的意义后指出:"我们党内没有个人崇拜现象",过去出现过的,就是"在南方对朴宪永的个人崇拜,在北方对许哥而的个人崇拜";同时"我要警告大家,关于现在我们党存在个人崇拜的言论不仅不能巩固、反而只会削弱我们党。因此,谁要发表这样的言论就处分谁"16。

  这次会议的人事调整主要是针对莫斯科派的,对延安派显得十分宽容。金日成知道,在排挤莫斯科派的问题上,与苏联的矛盾是无法回避的。在二十大前,苏联外交部就反映了朝鲜党内对金日成个人崇拜的种种表现,并建议苏共中央提请金日成注意改正17。而现在,外交部所属情报委员会还特别注意到,不久前对莫斯科派领导干部的严厉处罚,与这些人多次提醒金日成注意个人崇拜问题有关。因此,委员会建议苏共中央对朝鲜党进行帮助18。

  外交部远东司则认为,对朴昌玉等人的批判,"实际上是发起了一场旨在反对所有苏联朝鲜族人的运动"19。1955年底,在朝鲜共有来自苏联的朝鲜族干部136人,根据苏联最高苏维埃1955年12月31日的法令,他们必须确认一个国籍。在回答征询问卷时,当时多数人表示愿意加入朝鲜国籍,只有24人提出在加入朝鲜国籍后,还想保留苏联国籍。在朴昌玉、朴永彬等人被解职后,面对朝鲜党对莫斯科派干部的排挤和歧视,很多人感到后悔,有人(如建设相、人民军卫生部部长等)甚至偷偷到苏联使馆要求保留或恢复苏联国籍20。

  1956年驻苏大使延安派的李相朝(Lee Sang-jo)回到莫斯科,立即于5月30日约见了苏联副外长费德林(N. T. Fedorenko)。在通报了金日成将访问苏联和东欧各国以求经济援助的情况后,李相朝详细报告了朝鲜党内的不正常情况,并强调对金日成的个人崇拜实际上笼罩着整个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缺乏集体领导,所有事情都由金日成个人决定。李相朝还指出了金日成在经济工作和使用干部方面以及战争期间的种种错误,并多次强调,苏共中央必须尽快在思想和政策方面帮助朝鲜党,特别是帮助金日成克服那些危险的错误21。

  同年6月8日,朝鲜副首相崔昌益也秘密单独约见苏联大使。崔昌益全面报告了朝鲜最近的情况,特别是在干部使用问题上的错误倾向:党内领导干部的任用既没有照顾到来自国内、中国和苏联等各个方面的干部,更不是任人唯贤,提拔的都是那些没有文化、没有经验,却专门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这也是造成严重个人崇拜现象的原因之一。崔昌益同样强烈要求苏共中央帮助改变这种状况,并希望苏共中央和苏联政府能向金日成提出必要的建议。崔昌益说,对于苏联的建议,金日成一般都会认真对待的22。

  关于金日成6月访苏期间与苏联领导人谈话的情况,目前没有详细资料。只知道金日成曾受到赫鲁晓夫的接见,会谈中,苏联领导人对他提出了一些意见,但因有些情况不明,委托中央联络部弄清楚。金日成则表示接受批评,以后注意改正错误。事后,莫斯科向中共中央通报了谈话结果,毛泽东认为苏共这样做很好23。

  8月2日,苏共中央又通过使馆向劳动党传达了进一步的看法,即希望金日成在批评朝鲜党的一些错误做法时应表现得主动一些24。对于金日成排除异己的做法,北京和莫斯科本来是表示过不同意见的25。苏共二十大前后朝鲜党打击莫斯科派干部和继续大搞个人崇拜的做法,引起苏联领导人的不满,也是可以想见的。所以,朝鲜党内的反对派寄希望于从外部对金日成施加压力,莫斯科的表态在很大程度上对他们在八月全会发起反对金日成的进攻起到了刺激和鼓励的作用。(未完待续)

注释:

  1 比较专门的研究成果有:Andrei Lankov, Crisis in North Korea: The Failure of De-Stalinization, 1956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4);下斗米伸夫:《莫斯科与金日成──冷战中的北朝鲜(1945-1961)》(东京:岩波书店,2006)。

  2    АВПРФ, ф.0102, оп.7, д.47, п.27, л.115-20;《人民日报》,1953年11月24日。另参见中国外交部档案馆,117-00125-01,页3-14。

  3 详见沈志华:〈毛泽东、赫鲁晓夫与1957年莫斯科会议〉,《历史研究》,2007年第6期,页82-109。

  4    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12-15.

  5、35 徐大肃着,徐柱锡译:《北韩的领导人──金日成》(首尔:清溪研究所出版局,1989),页125-26;131-33。

  6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22-25.

  7 上述资料来自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33-63, 212-14, 271-79。

  8 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12-15.

  9 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33-63;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126-27.

  10 上述资料详见康仁德编:《北韩全书》,上卷(首尔:极东问题研究所,1974),页260-61;徐大肃:《北韩的领导人──金日成》,页107-22;北韩年鉴刊行委员会编:《北韩总鉴(1945-1968)》(首尔:共产圈问题研究所,1968),页175-76;金南植、沈之渊编着:《朴宪永路线批判》(首尔:图书世界出版社,1986),第五章。笔者请余伟民等人翻译了这些韩文资料,并在此表示感谢。俄国档案也证实了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参见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33-63。

  11 徐大肃:《北韩的领导人──金日成》,页125-26。根据1956年1月18日朝鲜劳动党〈关于进一步加强与文学艺术领域的反动意识形态作斗争〉的决议,朴昌玉被开除出中央常委,朴永彬被撤销中央常委和中央委员职务。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57-67。

  12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1, л.165-68.

  13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137-39.

  14 ЦХСД, ф.5, оп.28, д.486, л.1-17;徐大肃:《北韩的领导人──金日成》,页128-30;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207-11。

  15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163-70.

  16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202-203.

  17 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33-63.

  18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57-67.

  19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163-70.

  20 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271-79;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222-24。朴昌玉、朴永彬等很多人都曾到苏联使馆诉说冤情和反映情况。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120-21, 57-67;д.412, л.220-22, 225。

  21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190-96.

  22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210-14.

  23、36 毛泽东与米高扬会谈记录,1956年9月18日。

  24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335-37.

  25 据苏联方面的情报,朴一禹被排挤引起了中国军方的不满。(ЦХСД, ф.5, оп.28, д.314, л.212-14。)1953年11月金日成到北京时,毛泽东提醒他无论如何不能杀朴衛永,苏联也通过顾问向金日成建议不要杀人,但金不予理睬。后来苏联大使问起此事,金十分不满,甚至与其发生了争执。(毛泽东与米高扬会谈记录,1956年9月18日;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214-16。)

  沈志华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冷战国际史研究中心主任

  沈志华,《二十一世纪》2010年4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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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朝鲜劳动党内权力斗争与中朝苏三角关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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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劳动党内权力斗争与中朝苏三角关系(下)
Oct 30th 2013, 19:46, by 明鏡雜誌


  二 经过:八月全会前后朝鲜党内斗争和中苏的干预

  据俄国档案反映的情况,在劳动党1956年三大期间及以后,金枓奉、崔昌益、朴昌玉、朴义(Pak I-van)、徐辉(So Hwi)、尹公钦(Yun Kong-hum)、金承化(Kim Cyn-khva)等一批领导干部对朝鲜党内的个人崇拜状况、干部政策和经济方针感到不满,特别是金日成出访期间在波兰发生的"波兹南事件",更加强了这种对立情绪。他们希望在8月即将召开的中央全会上揭露和批评这些错误。

  8月初金日成回国会后了解到这种情况,立即采取了应对措施。一方面,金日成、南日、朴正爱等人频繁与苏联使馆接触,一再表示完全接受莫斯科的批评,同时指责这些反对派人物对抗党的方针并煽动不满情绪是"反党"行为,他们以无能、献媚和历史问题为由,坚决要求撤换金日成身边的一批领导干部,是在搞"宗派"和"分裂"活动,已经形成了"反党集团",其结果将破坏党的威信和地位,造成危险局面。另一方面,金日成等人又分别地、反复地找一些有不满情绪的干部谈话,采取威胁、利诱等手段分化瓦解反对派队伍。如说服金枓奉放弃了撤换干部的主张,迫使朴义采取了中立立场,派遣金承化去莫斯科学习等。此外,还派秘密警察监视反对派干部,对他们的司机、保姆进行审问,急召出访的内务相方学世(Pan Khak-se)回国布置防范措施,等等。

  经过一番努力,金日成取得了主动权。苏联使馆的态度令他满意:除了按照莫斯科的要求希望金日成对朝鲜党的错误采取主动姿态,并不得打击报复提意见的干部外,伊万诺夫(V. I. Ivanov)明确表示,召开中央全会的目的是巩固劳动党的领导地位,维护党内团结,为此同意金日成先召开中央常委会议统一思想。这实际上就表明,苏联不同意反对派关于撤换一批领导干部的核心主张。苏联还表明了不干预朝鲜党内部事务的基本立场,这更让金日成感到放心。

  于是,在8月21至23日召开的常委会议上,虽有一些不同意见发表,但最后的结论是:中央的路线是正确的,犯错误的主要是许哥而和朴昌玉等人,对此,"中央常务委员会将采取措施来予以清除";根据目前调查的材料,没有理由对党的领导干部进行撤换。金枓奉谨慎和退缩的发言,是金日成能够把握这次会议方向的关键因素。8月28日常委会议通过了金日成将在中央全会上做的报告草案。报告包括代表团出访的结果、朝鲜国内的形势、劳动党的状况及任务三项内容,基调同以前一样。报告没有涉及党内生活问题,只说可以在全会讨论,但在结尾处,金日成提出党内"存在着派别和宗派活动残余",号召全党加强警惕并与之斗争26。

  8月30至31日,朝鲜劳动党召开了中央全会。金日成按照程序首先做了常委会一致通过的报告,随后的两个发言均是表示同意的赞美之词。第三个发言的是延安派干部、贸易相尹公钦,他以"愤怒的揭发式语调"批评党内存在的错误倾向。尹的发言被多次打断,并淹没在一片反对声中,崔庸健甚至站起来大骂,会场一度陷入混乱。崔昌益起身想发言,为尹公钦辩护,但没有得到讲话机会。面对如此局面,中午休会的时候,尹公钦与工会主席徐辉、文化部副相金刚(Kim Gan)、建材局长李弼奎(Li Pkhir-giu)悄悄离开会场,潜往中国。在以后的会议中,只有崔昌益、朴昌玉表示赞同尹公钦的意见,几乎所有的发言都对这种"反革命和反党"言论,以及上述几人的"错误"或"罪行"展开了猛烈抨击,崔昌益被说成是反党集团的首领和思想家。

  第二天的会议做出决议:由于"从事反党活动",开除尹公钦、徐辉、李弼奎和金刚四人的党籍,解除崔昌益中央常委的职务,解除朴昌玉内阁副首相和中央委员的职务。上述问题均移交党中央特别委员会审查。不久,朴昌玉被迫到东海岸一个小型锯木厂去当厂长,而崔昌益则被任命去负责一个养猪场的工作。会后,"整个国家陷入大规模的搜捕和强力镇压之中",很多党内重大问题遭到歪曲,呈现在全体党员群众面前的情形似乎是"一小撮对党和国家领导人不满的人策划了宫庭政变式的严重密谋事件"。9月1日,金日成到苏联使馆,崔庸健到中国使馆,分别通报了全会情况和所做决议27。

  9月3日,朝鲜政府正式向中国外交部通报,有四名朝鲜公民在安东地区越过朝鲜边境并被中国边防军截获,请求中国政府将上述人等遣返回国。乔晓光大使代表中国政府当场答复:这些人并非普通越境者,强制性将其遣返是不可能的。乔将这一情况向伊万诺夫做了通报,并询问苏联的看法28。显然,中国政府此前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立场,而莫斯科的态度就比较谨慎了。

  9月5日,李相朝求见费德林并提交了他给赫鲁晓夫的信。李指责金日成对提意见的同志实施镇压,请求苏共中央干预此事。还说,外务省已经两次召他回国,他声称有病,还未成行29。9月6日,苏共中央主席团召开会议,讨论朝鲜问题。会议决定,委托波诺马廖夫(Boris N. Ponomarev)经过"周全的考虑"后接见李相朝,并答复中国大使,苏共中央将委托正在中国出席中共八大的苏共代表团与中共中央交换意见30。在9月10日与李相朝会谈时,波诺马廖夫答复:苏共对朝鲜发生的事情表示忧虑,苏共代表团将与同样在中国的劳动党代表团和中共商谈此事,但不会干预朝鲜党的内部事务。对于李请求苏共公开发表批评朝鲜党的言论的建议,波诺马廖夫拒绝讨论31。

  其实,莫斯科的这种立场并不是在事件发生后才突然形成的。由于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在苏联国内和整个社会主义阵营引起的震动和混乱,加上中共中央4月5日文章(〈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的公开表态,使得苏共在批判斯大林个人崇拜问题上的态度变得谨慎起来,甚至对那些比较激烈的批判言论采取了压制的做法,苏共中央在6月30日〈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决议中充分表明了这一点32。在后来与金日成的会谈和通信中,苏联领导人透露了这些情况,并表现出对继续批判个人崇拜谨慎的态度。金日成立即在朝鲜党内传达了这些信息33。应该说,苏联态度的转变,无疑是金日成敢于采取严厉措施处理党内问题的因素之一。

  为了平息党内的不满情绪,同时也争取莫斯科的同情,金日成在中央全会后,立即对在此前受到打压的莫斯科派干部采取了怀柔政策。9月14日下午,朴正爱召集从苏联返回的朝鲜干部开会,出席者约100人(占全部莫斯科派干部的三分之二)。会议的目的就是宣布中央将改变对来自苏联的朝鲜干部的态度,并为他们平反34。个中的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次斗争的主要矛头已经转向延安派了。从金日成等人向苏联报告的情况看,与八月"反党"事件有牵连的,主要是延安派干部,不仅被看成是"分裂"和"宗派"活动主谋的崔昌益和徐辉,就连反对派中的最高层干部、党内元老("老头子")金枓奉,都是陆续从中国回来的。据说,金日成曾讲过这样的话:参与政变阴谋的人都属于延安派35。因此,金日成才会改变对莫斯科派的态度,目的是集中对付来自北京的压力。

  9月18日晚,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等人与苏共代表团商谈了处理朝鲜问题的意见。米高扬(Anastas I. Mikoyan)说,昨天他与朝鲜代表团谈话,批评了他们,但崔庸健不服气。还说,苏共对情况不太了解,还没有肯定的意见,建议中苏两党共同派人去平壤,了解情况。毛泽东在谈话中则对朝鲜许多同志无辜被捕、开除、撤职的做法极为不满,并直接指出,金日成还是搞斯大林那一套,一句反对的话都听不得,谁反对,就杀谁。与米高扬"了解情况"的说法不同,毛泽东提出,中苏两党派人去平壤的目的,就是"劝他们团结","收回成命",恢复反对派的党籍和职务。毛泽东说,"我们要对金日成说,我们不是打倒你,而是要帮助你,但是你必须改正错误","我们也要劝那些被整的人采取和解态度,劝双方和解"。具体方法是召开政治局会议或中央全会,中苏派出代表参加;会议要做出决议,还要公开发表。毛泽东还对米高扬说,金日成对我们有情绪,不听中国的,这次主要靠你们了。米高扬没有明确表示意见,只说去谈谈看。中共希望这次去就要解决问题,但米高扬推说国内还有事情,不能停留太久36。

  接着,中共领导人又与朝鲜代表团举行了会谈。毛泽东一开始就指出,朝鲜在经济政策和干部政策方面的"问题很严重",并通知他们,中苏两党决定派代表团明天早上去平壤,要崔庸健也一同回去,这样做的目的"是要帮助你们解决问题而不是要破坏你们"。毛还说,对于朝鲜党的做法,过去就有意见,例如朝鲜战争,一开始就提醒过金日成不应该打,后来又警告他敌人可能从后方登陆。彭德怀和李克农甚至质问:朝鲜战争到底是谁发动的?是美帝国主义发动的还是你们发动的?会谈中对朝鲜人的批评非常严厉,指责他们在干部问题上敌我不分,犯了"路线错误","党内充满恐怖情绪"。毛最后说,我们可以叫跑到中国来的同志回去,但回去后一定要恢复他们的党籍和职务,把问题拿到党的会议上冷静地加以解决37。显然,中共的态度更加明确,不过,除了要求金日成纠正错误外,并没有进一步的企图。

  米高扬和彭德怀等人到达平壤后,首先找金日成单独谈话,经过两次深谈,金日成基本接受了中苏两党的意见。9月22日召开的中央全会做出决议,承认八月全会处理问题的方法"过于简单",并同意恢复崔昌益和朴昌玉的职务,恢复出逃中国者的党籍。米高扬认为任务已经完成,但毛泽东指出:"问题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的确,正如苏联大使所说,实际上金日成是被迫否定八月全会的决议的,而九月全会通过的决议,也是"兄弟党对朝鲜劳动党领导人施加影响的结果"。因此,在中苏代表团离开平壤以后,金日成不仅没有执行与米高扬、彭德怀达成的协议──在媒体公布九月全会决议(只在党内传达并在报纸上发了一个简短消息),反而继续对有不同意见的干部进行迫害,以致又有一些人逃到了中国。此外,关于释放朴一禹的协议迟迟没有结果,答应恢复尹公钦等人家属粮食供应的诺言也一直没有履行。尽管中国一再表示对于是否执行这些协议的结果非常关心,但朝鲜方面一直虚与委蛇,拖延不办38。后来,波兰和匈牙利爆发危机,莫斯科和北京都去关注欧洲的问题,朝鲜的事情便暂时平息下来。

  三 结果:中国人民志愿军全部撤离朝鲜

  在中朝关系日益紧张的情况下,金日成进一步加快了向莫斯科靠拢的步伐。借着1956年11月1日苏联出兵匈牙利的举动,11月2日外相南日向苏联大使表示,朝鲜"今后必须采取一系列措施巩固同苏联的友谊","我们认为现在所有的进步力量都应当更加紧密地团结在苏联周围"39。在朝鲜新大使赴莫斯科前夕,金日成对他说,"除了巩固与苏联的联系和友谊,朝鲜没有也不会有其他的政治路线"40。此外,为了取悦莫斯科,朝鲜外务省还不断向苏联使馆散布一些有关中国的消息,挑拨中苏关系。如中国副外长单独约见朝鲜、越南和蒙古大使,通报匈牙利事件;中国人说,苏联承认在对波兰问题的看法上犯了错误;李相朝有亲华情绪而轻视苏联等等41。对于这些情况,北京未必一无所知,但却没有做出进一步反应。因为,这时中国看问题的角度也出现了很大变化。

  波匈事件发生以后,毛泽东对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及苏共二十大路线的看法逐步发生了转变,认为苏联放弃阶级斗争、与美国实现缓和的方针是错误的,并由此表露出对苏共继续领导社会主义阵营的能力和地位的怀疑,特别是1957年11月莫斯科会议后,中苏之间的分歧逐渐扩大42。

  为了加强自身的力量和影响,中共不得不对朝鲜采取容忍和友好的方针。这首先反映在中国对流亡的延安派干部的态度上。中国地方档案中有这样一些材料:1957年3月4日,移居长春的朝鲜劳动党平壤市委前组织部长金忠植(Kim Chyn-sik)给中共吉林省委第一书记吴德写信,要求向苏共中央和中共中央递交有关他个人和劳动党的材料,并希望直接去北京面呈43。若是在几个月前,这些材料确是中共急需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了。3月16日,吉林省委书记富振声在与金忠植谈话时,不客气地说:"你从朝鲜来我国,不是合法的和正常的,我们曾经要求你回国,但是你坚决不愿意回去,我们只好把你留下来。"然后严肃地告诉他:中朝两党和两国关系一向友好,中国也"不愿干涉兄弟党和兄弟国家的内部事务"。最后,富根据中共中央的委托转告他,在中国期间,要尽量避免与朝鲜人及中国朝鲜族人接触和通信,更不能谈论朝鲜的问题44。6月28日,前朝鲜驻苏大使馆工作人员金俊根(Kim Diun-gen)、李熙相(Li Khi-Sang)写信给中共中央,希望在中国参加一定的组织生活。7月9日,中共中央联络部答复吉林省委:"告诉他们,我们没有这样合适的组织给他们参加。至于帮助他们自学的问题,请你们就近指定一适当的同志,帮助他们自学。"45

  的确,此时的中朝关系有了迅速好转的势头。八月事件前后,中国政府对于朝鲜提出在1957年给予额外无偿援助或5,000万元贷款的请求一直没有回应,最后干脆予以拒绝。因此,朝鲜也取消了预定的以副首相金一为首的贸易代表团访华的安排46。而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为了迎接1957年9月中旬金一率朝鲜劳动党中央经济代表团访华,与中方商讨朝鲜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指标和援助问题,中国政府做了非常周密的准备和安排47。10月25日,志愿军入朝作战七周年时,中朝关系的升温最为明显。金日成不仅致函志愿军司令员杨勇上将表示感谢,还专门给毛泽东发出贺电,毛泽东也亲自回电致谢。朝鲜政府还在平壤召开纪念集会,并组织群众开展慰问、立像和扫墓活动。几天后的十月革命纪念日,据《人民日报》报导,"志愿军驻地一片节日景象"48。

  在这样的气氛中,1957年11月莫斯科会议期间,毛泽东与金日成举行了会谈。金日成在会谈中强调了朝鲜在法律上的独立地位,并向毛泽东详细讲述了八月事件"阴谋颠覆"朝鲜政权的性质,取得了毛的认可。毛泽东建议金日成路过北京时,把逃到中国来的朝鲜干部集中起来,宣布对他们实行赦免。毛泽东向金日成保证,中国永远都不会利用这些人去反对朝鲜的。金日成回答说,"朝鲜也不需要这些人"49。回国后,金日成立即采取行动,进一步在党内进行政治清洗。八月事件中反戈一击的金枓奉这次也没有逃脱噩运,先是被开除党籍,而后遭到拘禁,最后被送往顺安农场进行劳动改造50。中国使馆获得的一份劳动党内部讲话材料称:到1958年初,朝鲜"全面地揭露和粉碎了反国家反党的宗派份子",进一步肃清了"崔昌益、朴昌玉、尹公钦、金承化、徐辉、李弼奎等反党宗派份子的残余毒素"。讲话在谈到国际形势时,特别提到了"以苏联和中国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还颂扬中国"以强大的力量登上国际舞台,在解决国际问题方面起着巨大的作用"51。这一切自然是中朝关系改善的结果。

  此时,中共对劳动党和八月事件的看法已完全改变。毛泽东在一次讲话中,称赞金日成在《莫斯科宣言》上签了字,是反帝国主义的,是坚持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还说,1956年中国和苏联派人去朝鲜解决人家的内部问题,用意是好的,但结果不好,方式不对。周恩来在1958年2月访朝回国后也说,从朝鲜跑过来的那些人反映的情况很片面,导致中国对朝鲜产生了错误看法52。《人民日报》还摘要刊登了朴金(Pak Geum-cheol)在劳动党代表会议上的报告,其中有一大段是专门点名批判"崔昌益、朴昌玉反党宗派"的53。

  为了安抚金日成,进一步巩固中朝关系,毛泽东还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即撤回在朝鲜的全部志愿军部队。朝鲜停战以后,中国军队便陆续部分地撤退回国。1954年10月撤回7个师,1955年4月撤回6个师,10月撤回6个师,到1956年4月在朝鲜的志愿军部队还有44万人54。在中国和苏联看来,志愿军是社会主义国家对抗美国在南朝鲜驻军的主要力量。虽然1956年4月中国政府发出呼吁,要求各方同时从朝鲜撤军,但是正如中国在向苏联通报时自己认为的,这个建议只不过是为了减轻来自中立国方面的压力,对美国企图取消中立国委员会的主张的回应,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在1957年1月周恩来访苏前夕,考虑到中国的立场,苏联外交部确定了处理朝鲜问题的既定方针。苏联政府认为应该强调,在目前局势下,中国人民志愿军继续驻扎朝鲜,"不论是从朝鲜人民利益还是从整个社会主义阵营利益的观点看都是必要的"55。然而,到1957年11月,毛泽东的主张就完全改变了。

  在莫斯科会议期间,毛泽东两次与金日成谈话,主动提出中国军队全部撤离朝鲜,并指出现在形势大好,"东风压倒西风",美国不敢妄动。这个建议令金日成感到惊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表示同意和感谢,认为如同毛泽东所说,这样做可以给美国施加压力。金日成回国后立即召集会议讨论,随即两次给毛泽东发电,表示劳动党中央赞成志愿军回国,并提出了具体实施办法。最后双方商定,朝鲜政府首先发表声明,要求双方撤兵,中国政府再表示响应和支持,然后开始单方面撤军,至1958年底志愿军全部撤离朝鲜。1958年1月8日,周恩来向苏联大使通报了这一情况56。1月16日苏联外交部答复,这一举动"非常英明"57。于是,2月5日朝鲜政府发表声明,要求一切外国军队同时撤出南北朝鲜,实现全朝鲜自由选举,实现南北朝鲜和平统一。2月7日,中国政府发表声明,响应朝鲜的和平倡议,准备同朝鲜协商撤出志愿军,要求美国和其他有关各国也采取措施从南朝鲜撤军。不久,苏联政府也发表声明,支持这一建议58。

  2月14日,周恩来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前往朝鲜,商讨撤军的具体步骤和其他事宜。双方确定,从3月至年底,分三批实现全部撤军,并发表联合声明,强调朝鲜问题应由朝鲜内部通过谈判解决,无需外国干涉。此后,第一批部队6个师共8万人,从3月15日至4月25日撤出;第二批6个师及其他特种部队共10万人,从7月11日至8月14日撤出;第三批志愿军总部、3个师和后勤部队共7万人,从9月25日至10月26日撤出。志愿军撤退时将营房、设备和物资全部无偿地移交给朝鲜人民军59。至此,在朝鲜作战和驻守八年之久的中国军队,终于全部撤退回国,此举无疑进一步加强了中朝之间的友好关系60。


  注释

  26 史料来自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335-59, 317-21。作为当事人,金忠植(Kim Chyn-sik)认为,崔庸健事先了解党内反对金日成的很多情况,并在金回国后向其告密,这是延安派干部在八月事件中失败的关键原因。笔者2010年2月采访金忠植记录。金忠植时任劳动党平壤市委组织部长,八月事件后逃亡中国。

  27 史料来自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319-21, 322-25, 327-32; л.412, л.302-303。

  28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322-25.

  29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224-28。在苏联养病的邮电相也不敢回国,因为一旦回去就会被捕。参见毛泽东与米高扬会谈记录,1956年9月18日。

  30 РГАНИ, ф.3, оп.12, д.1005, л.30, Фурсенко А.А. (гл. ред.) 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Й, Черновые протокольные записи заседаний стенограммы (Москва: РОССПЭН, 2003), г.166-67.

  31、33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0, л.228-32.

  32 详见沈志华:〈苏共二十大、非斯大林化及其对中苏关系的影响〉,载李丹慧主编:《国际冷战史研究》,第一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页28-70;苏共中央决议,参见《人民日报》,1956年7月6日。

  34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302-303.

  37 毛泽东接见朝鲜代表团谈话纪要,1956年9月18日。

  38 史料见毛泽东与米高扬谈话记录,1956年9月23日;ЦХСД, ф.5, оп.28, д.486, д.1-17, 26, 28-33; д.412, д.344-47; д.411, д.295-96。

  39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2, л.364-65.

  40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1, л.297-300.

  41 ЦХСД, ф.5, оп.28, д.411, л.292-94, 297-300.

  42 详见沈志华:〈中国对东欧十月危机的反应和思考──"波匈事件与中国"研究之二〉,《史学月刊》,2007年第1期,页75-89;〈毛泽东、赫鲁晓夫与1957年莫斯科会议〉,页82-109。

  43 吉林省档案馆,1-13/1-1957.41,第174张。

  44 吉林省档案馆,1-13/1-1957.41,第169张。

  45 吉林省档案馆,1-13/1-1957.41,第183-84张。

  46 ЦХСД, ф.5, оп.28, д.486, д.1-17.

  47 中国外交部档案馆,117-00665-03,页5-24。

  48 《人民日报》,1957年10月25、26、30日,11月9日。

  49 Фурсенко А.А. (гл. ред.) 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Й, г.960-61; Бухерт В.Г. П.Ф.^дин о беседах с Мао Цзэдуном: докладные записки И.В. Сталину и Н.С. Хрущеву, 1951-1957 гг.// Исторический Архив, 2006, Оп. 4, г.24-27.

  50 《北韩总鉴》,页178-79;《北韩全书》,上卷,页262-63。

  51 中国外交部档案馆,204-00612-01,页28-39。

  52 吉林省档案馆,1-14/1-1958.94,第106-108张。

  53 《人民日报》,1958年3月9日,第3版。

  54 《人民日报》,1954年9月9日、1955年3月26日、10月28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上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页562。

  55 АВПРФ, ф.5, оп.28, п.103, д.409, л.139-43;沈志华、李丹慧收集和整理:《中苏关系:俄国档案原文复印件汇编》,第十一卷(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冷战史研究中心存,2004),未刊,页2810-13。

  56 中国外交部档案馆,109-00828-01,页4-7;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中共党史资料》,2005年第4期,页30。

  57 中国外交部档案馆,109-01813-01,页1-2。

  58 《人民日报》,1958年2月6、7、22日。

  59 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下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页1370-73;《人民日报》,1958年2月21日、10月18日;VUQD, t.5, no.49, d.135, k.1-75。前文提到1956年4月在朝志愿军总数为44万人,这里讲最后三批撤退总人数为25万人。其间相差的19万人何时撤离朝鲜,目前尚无资料说明。

  60 美国国务院情报研究和分析办公室当时全面分析了中国撤军的动机,然而所谈的四个原因,没有一个说到问题的实质。参见Division of Research and Analysis for the Far East, Intelligence Report no. 7687, "Implications of Communist Chinese Withdrawal from North Korea", 17 March 1958, MF2510409-0073, Main Librar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沈志华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冷战国际史研究中心主任

  沈志华,《二十一世纪》2010年4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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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周恩來在延安整風後對毛從半條心到一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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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在延安整風後對毛從半條心到一條心
Oct 30th 2013, 20:11, by 明鏡雜誌


高文謙《晚年周恩來》選載(5)


明鏡新聞網編者按:《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年10月14日刊登了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當代中國研究所所長李捷題為《駁<晚年周恩來>對毛 澤東的醜化》的文章,旅居紐約的學者、《晚年周恩來》一書的作者高文謙,隨即發表了反駁文章《中国若进步,必须彻底批毛》。這將十年前出版、引起巨大轟動 的《晚年周恩來》(明鏡出版社)再次引入人們的視野。在毛澤東冥誕120周年即將來臨,對毛澤東的評價之爭更加激烈之際,重溫和反思該書所披露的毛周二人 在各自生命的最後十年、也是對中國命運至關重要的"文革"歲月中錯綜複雜的關係,確有參考價值。這部著作,多位中共高官儘管並非都同意其觀點,也都承認,其史料"没有编造"。明鏡新聞網繼續選載部分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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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謙《晚年周恩來》(明鏡出版社)

周恩來還對他之所以屢犯錯誤的社會家庭原因和個人品質進行了自我解剖。他在發言提綱中這樣寫道:

我是個破產的封建世家子弟。這個家庭社會給我的(好虛榮),包庇,愛面子,自私,世故,畏首畏尾,患得患失,猥瑣衝動的劣根性並未很好鏟除,加以幼年母性的教養,更增加我的黨內奴性、軟弱性,便成為我以後長時期富有妥協性缺乏原則性的根源,同時又帶有破壞性。

周恩來進一步解釋道:
動搖性是很明顯的了,政治上常常左右搖擺,特別是重要關頭之轉彎拐角時,把握不定。自私性表現在世故(怕得罪人)和患得患失上(如寧都會議)。虛榮性表現在愛面子,不大戳破自己和人家的痛處,常常原諒多於責備,同時,也養成只注意表面不注意本質的毛病。衝動性表現在盲動和破壞紀律上(如武漢時期、洛川會議後,乃至西安最後一電)。軟弱性表現在黨外之遷就傾向,黨內之畏首畏尾、奴性(如四中全會前後、博古李德時代)。

應該指出的是,周恩來在當時黨內過火鬥爭的氣氛下,對自己的反省、檢討乃至譴責,用語是很重的,按照毛澤東所定下的調子,往自己身上潑了不少污水,加了不少罪名,不如此就過不了關。不過,他仍然對自己作了某種辯護。他這樣說道:

經過大革命和白色恐怖的鍛煉,堅定了我對革命的信心和決心,我做工作沒有灰心過,在敵人公開壓迫下沒有膽怯過。

在二十多年黨的生活中,黨的基本立場(即是說為黨好)並未失去,而且也有許多鍛煉,若干改正,如頑強性也漸漸生長,同時我的本質還忠厚,誠實,耐心和熱情。因此搖擺不定並未發展到灰心失望;世故也未發展到陰謀詭計;愛面子注意表面也未發展到說謊話做□(原稿字跡辨認不清—作者注)人的事情;盲動還沒發展到不顧一切地蠻幹,破壞紀律沒走到分裂和小組織行動;黨外遷就還沒有失去最後界限,黨內畏首畏尾也還沒有發展到完全沒有原則。因之,我的品質上基本特點是調和性與缺乏原則性。

這場中共黨內領導層中對王明為首的教條宗派和周恩來為首的經驗宗派展開的清算鬥爭,後來終於在前共產國際總書記季米特洛夫的干預下而不得不收場了。這和延安整風運動出現了嚴重的肅反擴大化有關。

還在周恩來返回延安之前,根據毛澤東"整風是思想上的清黨,審幹是組織上的清黨"的部署,延安整風運動轉入了肅清內奸、審查幹部的階段。這項工作由毛親自掛帥的中央總學委負責領導,當時擔任總學委副主任,同時也是中央社會部部長和情報部部長的康生具體主持其事。

康生曾經追隨王明,在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裡長期共事,關係本來很密切,但後來對王明反戈一擊,並且力排眾議,一手撮合了毛澤東和江青的婚事而深得毛的信任和重用。康生看出毛澤東想在政治上徹底鬥垮王明,於是有意誇大敵情,加罪於王明,甚至把周恩來也捎帶上。他公開散布說,延安存在一個右傾機會主義集團,專門散布對蔣介石的幻想來破壞黨,王明、博古、張聞天和周恩來等都是其中的成員,這些人對新四軍的失敗和國民黨特務大批滲入到延安來,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接下來,康生利用手中掌握的整風審幹大權,在延安各機關單位、學校發動了"搶救失足者運動",大搞逼、供、信,巴掌大的延安地區,僅僅十幾天內就揪出所謂"特務份子"一千四百多人。由周恩來負責領導的國民黨統治區的地下黨員更是普遍地成為被懷疑的對象,被誣指為"紅旗黨"(即打著紅旗的假共產黨),造成了大批的冤假錯案。就連毛澤東後來十分信任的柯慶施,當時僅因在中央統戰部作為王明的副手,同時有過留蘇的經歷,也被關押批鬥,妻子被迫跳井,搞得家破人亡。一時間,整個延安地區"特務如麻",弄得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前共產國際總書記季米特洛夫於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以個人名義打電報給毛澤東,對這種狀況表示憂慮,並提出忠告,說:"不言而喻,共產國際解散以後,它過去的領導人誰也不能干預各國共產黨的內部事務。但出於個人友誼,我不得不對您說,中國共產黨內的情況令我擔憂。"季氏接著表示:

我認為,現在進行的對周恩來和王明的運動在政治上是錯誤的,他們是由於執行共產國際提倡的民族戰線政策而被指控,似乎他們因此而把黨引向分裂,像周恩來和王明這樣的人不應該被開除出黨,而應該保留他們,並為了黨的事業充分地使用他們。

在對毛澤東婉言規勸的同時,季米特洛夫對在康生主持下搞的肅反擴大化提出了直言不諱的批評,說:"我也覺得,康生起的作用令人懷疑。那些像清除黨內敵對份子和團結黨的各種正確措施,康生及其機構是通過那些不正常的形式來實現的,這些形式只能煽動相互間的懷疑,引起普通黨員群眾的強烈不滿,幫助敵人瓦解黨。"

毛澤東對季米特洛夫的勸告當然不以為然,心裡很不痛快,但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因為共產國際雖然已經解散,但其長期以來所形成的權威和影響依然存在。加之眼下中共在諸多方面仍有求於莫斯科,因此絕不能把關係搞僵。況且季氏畢竟曾經有恩於毛—正是由於他的表態,才迫使對共產國際唯命是從的王明放棄了與毛展開的那場中共領袖的爭奪戰,毛才最終得以在黨內獨佔鰲頭。凡此種種,都令毛不得不認真考慮"遠方"的態度,而對周恩來乃至王明的清算鬥爭適可而止。

更主要的是,毛澤東此刻也樂得順水推舟,趁勢收兵。因為在他看來,重點在黨內領導層中開展的分清路線是非,統一思想的整風運動已經達到了預期的目的:既鬥垮了以王明為首的教條宗派,又整服了以周恩來為首的經驗宗派,最終奠定了他本人在中共黨內無可爭辯的領袖地位。毛不僅在組織上大權獨攬,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和書記處握有"最後決定權"的雙料主席,而且在思想上也被定於一尊。由劉少奇提議,毛澤東思想被作為與馬克思列寧主義相提並論的"全黨的指導思想",寫入隨後召開的中共七大黨章,從而在中共黨史上正式開啟了"毛澤東時代"。在這種情況下,延安整風運動確實可以而且應該凱旋收兵了。

延安整風運動成為毛、周關係史上的重要關節,對周恩來以後的政治生涯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如果說遵義會議後,周開始接受毛澤東的領導還只是"半條心"的話,那麼通過延安整風,他從此洗心革面,開始由衷地擁戴和信服毛。這固然是因為當時擁毛已在中共黨內成為大勢所趨,而且成為黨章中對每個黨員的要求,同時也是深感今是而昨非的周氏在比較了曾共過事的幾位中共領袖的長短之後,對毛的領導心悅誠服的認定。這以後,在他的心目中,毛完全取代了以往共產國際的神聖地位,成為真理和權威的化身。與此同時,周也為他自己選定了歷史角色,內心深處以中國歷史上輔佐雄主成就大業的張良、諸葛亮自勉,甘願在毛的麾下充當助手,輔佐毛成就革命大業,實現推翻三座大山,建設一個社會主義新中國的政治理想。

在以後長達三十多年的歲月裡,毛、周之間一直保持著這種政治合作的關係,直到周恩來生命的終結。周始終恪守自己的這種歷史角色,以君臣之道來處理與毛澤東的關係,盡忠守分,克盡厥職,從不作非分之想。無論是當他無端受到毛的猜忌和整治,還是在毛陷入狂想,將國家和民族引入災難之時,周總是隱忍退讓,委曲求全,從不出一句惡聲。即使在實際工作中糾正毛的錯誤時,也總是處處維護毛,唯恐有損"天皇聖明"的形象,乃至身後留下"逢君之惡"的罵名。

應該說,周恩來的這種行事作為,固然是和他個人深自痛悔曾在歷史上反對過毛澤東,因而不想一誤再誤有關,但是從歷史的大視野來看,不過是中國政治文化傳統中忠君思想的現代翻版,從中可以看出中國幾千年傳統文化的核心—"君為臣綱"這一皇權專制主義的老根來,實在是又粗又深,斬而不斷,借屍還魂,繼續在現代政治人物的身上頑強地表現出來,主宰著他們的行為模式。即便是思想激進、標榜同一切傳統觀念決裂的共產黨人最終也不能逃脫這種歷史的宿命。

歷史總是在不斷地捉弄人的。周恩來這種一誤不可再誤的心態導致他晚年陷入更大的誤區之中。當國家和民族由於毛澤東發動的文化大革命而陷入空前災難的時候,周既想努力保持忠於毛的"革命晚節",又不忍心對國家的亂局坐視不管,於是使出渾身解數,試圖在這兩者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小心翼翼地在政治上走鋼絲。應該說,周氏晚年的政治技巧不能說不圓熟,表演也不能說不成功,否則也就不會在他死後北京有百萬人上街哭送靈車的一幕了。然而,正是在這兩者之間的不可調和的矛盾中,周恩來左支右絀,心力交瘁,卻仍然得不到毛的歡心,而他本人也難逃良心上的審判,最後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抑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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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高崗遺信對周恩來的地位有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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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mbnail 高崗遺信對周恩來的地位有何影響?
Oct 30th 2013, 20:14, by 明鏡雜誌


《新史記》司馬清揚



毛澤東的本意就是要利用高崗,來敲打劉少奇、架空周恩來。結果卻是本是冤家對頭的劉少奇和周恩來大有合攏之勢。為解決此問題,毛澤東另闢蹊徑,自中共八大開始將中央政治局和書記處分開,由鄧小平出任書記處總書記(開始為秘書長)。毛澤東說:"我說我們這些人,包括我一個,總司令一個,少奇同志半個(不包括恩來同志、陳雲同志跟鄧小平同志,他們是少壯派),就是做跑龍套工作的。"(注17)中央書記處有很大的權力,如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來任總理的國務院要接受中央書記處的領導。大躍進中許多決策就是出於中央書記處。

毛澤東要把劉少奇、周恩來分開,以培養鄧小平來牽制他們。這就是"高饒事件"之後的政治格局,也是以後1959年廬山會議、1966年"文革"的發端。楊繼繩先生說:"凡高饒聯盟、廬山會議、文化大革命這三次鬥爭,從人事上看,有著某種內在聯繫。毛澤東在這三次鬥爭中鞏固了自己的地位,而周恩來在這三次鬥爭中都扮演了神秘的角色。"(注18) 

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XxI4W8EdIb2M_i7sJj5CQRkCaUBp4WEoYUA8szTl9HUFP66a9YNi7e7VoFe1cmz52psj_k-fSo-5fkRehyqY5XbJJlL19VQ20N0L7yJQ7UiawNVz6oYTTQfVa0Gjma48BzBT8psGsiPI/s1600/H00.JPG 
周恩來對毛澤東唯命是從。

周恩來對毛澤東的安排心領神會,心甘情願地接受中央書記處的領導。書記處在討論國務院的工作時,周恩來也要參加。從記錄看,副主席只有周恩來出席書記處會議。而書記處要處理大量日常工作,經常每週開會三、四次,常常得到毛澤東的直接領導。書記處的同志最早聽到毛澤東的聲音,知道中央核心的決策,反而比政治局的一些同志消息更靈通。(注19)大躍進期間,中央決定成立各專業小組,直接受中央政治局和書記處領導,實際上削減了總理的權力,某種程度上架空了周恩來和國務院。凡是黨政軍各方面送中央常委的報告、文件都要先送書記處。一般問題,書記處討論決定,即可下達、執行。重大問題,書記處先拿意見再報中央常委討論、決定。國務院成了書記處的辦事機構,政府機構只剩下建議、檢查和具體執行、細節決策的權力。周恩來在1962年的七千人大會上公開承認"我們是在中央書記處領導下做具體工作的。"(注20) 

周恩來對毛澤東欣賞的人是遷就有加的,對高崗如此,對鄧小平如此,對林彪也是如此。可是一旦毛澤東拋棄此人,比如高崗和林彪,周恩來就可以立馬翻臉。這是周恩來在政治舞台上能夠左右逢源的一大法寶。(《新史記》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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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中國研究院第四次研討會:習近平是左是右?(高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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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研究院第四次研討會:習近平是左是右?(高伐林)
Oct 30th 2013, 22:59

明鏡網記者柯宇倩/中國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到底傾左還是傾右,自其確認為接班人以來猜測不斷。由明鏡新聞出版集團總裁何頻發起成立的"中國研究院",20131028日於紐約舉行第四次研討會,《中國改革》雜誌社前社長李偉東、前經濟學周報副總編高瑜、原中共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研究員姚監復等十多位學者與會,一同探討習近平的思想路線與根源。

會 議由明鏡新聞出版集團《新史記》與《名星》總編輯高伐林主持,出席者包括何頻、李偉東、高瑜、姚監復、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王軍濤、前哥倫比亞大學客座 教授張博樹博士、博訊創辦人韋石、紐約律師高光俊、《太平洋月刊》總編輯歐陽勁、前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官員高文謙、《內幕》總編輯陳小平、旅美學人馮勝 平、張艾枚、《北京之春》主编胡平。

以下會議照片由明鏡網記者所攝。


《新史記》與《名星》總編輯高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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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中國研究院第四次研討會:習近平是左是右?(陳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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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研究院第四次研討會:習近平是左是右?(陳小平)
Oct 30th 2013, 22:55

明鏡網記者柯宇倩/中國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到底傾左還是傾右,自其確認為接班人以來猜測不斷。由明鏡新聞出版集團總裁何頻發起成立的"中國研究院",20131028日於紐約舉行第四次研討會,《中國改革》雜誌社前社長李偉東、前經濟學周報副總編高瑜、原中共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研究員姚監復等十多位學者與會,一同探討習近平的思想路線與根源。

會 議由明鏡新聞出版集團《新史記》與《名星》總編輯高伐林主持,出席者包括何頻、李偉東、高瑜、姚監復、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王軍濤、前哥倫比亞大學客座 教授張博樹博士、博訊創辦人韋石、紐約律師高光俊、《太平洋月刊》總編輯歐陽勁、前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官員高文謙、《內幕》總編輯陳小平、旅美學人馮勝 平、張艾枚、《北京之春》主编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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