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3日星期日

明鏡歷史網: 英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称阿拉法特系遭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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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称阿拉法特系遭毒杀
Oct 13th 2013, 14:10, by 明鏡雜誌


英国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The Lancet),证实已故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阿拉法,是被毒死的说法。在2004年,阿拉法在巴黎军方一间医院病逝,终年75岁,当时认为他是死于一种罕见的血液疾病。
 
英国医学杂志称阿拉法特系遭毒杀
 阿拉法特


英国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The Lancet),证实已故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阿拉法,是被毒死的说法。

  去年7月,有报道指在阿拉法生前衣物上,发现高剂量放射性物质钋,引起他是中毒身亡的猜疑,并在11月进行开棺验尸。死因调查由一批瑞士科学家 进行。而《刺针》刊登了有关调查报告,称报告"发现血液、尿液,以及口水痕迹含有高度放射性物质";在阿拉法特的衣服及牙刷,同样可以找到这些放射性物 质,报告支持阿拉法特是被毒死的说法。

  在2004年,阿拉法在巴黎军方一间医院病逝,终年75岁,当时认为他是死于一种罕见的血液疾病。

  阿拉法特简介:

  亚西尔·阿拉法特(1929-2004),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巴勒斯坦骄子,从小就是孩子王,亲身经历过四次中东战争的洗礼,毕生致力于争取恢复巴勒斯坦人民合法民族权利的事业。1989年,当选巴勒斯坦国总统。1994年,获诺贝尔和平奖。2004年11月11日11时58分,阿拉法特在巴黎逝世。2012年7月,瑞士一家研究机构称在阿拉法特的遗物中发现了放射性元素钋的痕迹。2012年11月12日巴勒斯坦消息人士透露,巴勒斯坦方面已开始为阿拉法特的开棺验尸做准备工作。2012年11月27日,阿拉法特灵柩被打开,专家取出阿拉法特遗骨,并提取样品以备调查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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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文革”期间的“叛徒”与“抓叛徒”运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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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间的"叛徒"与"抓叛徒"运动(下)
Oct 13th 2013, 12:35, by 明鏡雜誌

 
  四、"带有显著的理想主义色彩和绝对化倾向的社会道德价值判断标准"对叛徒定性的影响
 
  以色列学者帕米拉·路拜尔所著《中国共产党与"文化大革命":六十一人叛徒案件研究》一书指出,"'六十一人案件'的涉案人员不仅是党内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且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社会道德观念的牺牲品。也就是说,为了论证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必要性,树立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至高无上的领导地位,党的意识形态宣传部门长期以来一直积极致力于构建一个关于'党'和'革命'的神话。这个神话完全屏蔽了历史真实的另一个侧面,即在错综复杂的现实斗争中,党也可能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许多党员同志也可能发生动摇或叛变。伴随这种神话而来的,是逐渐形成一套带有显著的理想主义色彩和绝对化倾向的社会道德价值判断标准。结果有一些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有利于革命事业的政策和策略,便在日后遭到一些不了解历史内情的人们的质疑。"(转引自董国强《〈六十一人叛徒案件研究〉评介》,《二十一世纪》2010年4月号)
 
  毛泽东头脑中"带有显著的理想主义色彩和绝对化倾向的社会道德价值判断标准"是在1960年代以后才逐渐形成的,之前他可不这么想。1945年中共七大召开前,薄一波被提名为中央候补委员候选人。八路军将领陈赓不满,找刘少奇、周恩来反映意见,说:"从监狱(办自首书)出来的,当党员可以,当候补中委不合适。"毛泽东没有采纳陈赓的建议,大笔一勾,把薄一波的名字划入中央委员候选人的名单之中。到了"文革"前夕,他认定写了"格调低沉"文章的瞿秋白已经思想变节,"文革"中对薄一波等人刊登"反共启示"更是难以容忍。
 
  时至今日,信奉这种"绝对化倾向的社会道德价值判断标准"的仍大有人在。如网民秋石客谈到刘少奇1925年在长沙被捕时就说,"同样的在长沙被捕,时间到了1927年,还是默默无闻的杨开慧,只不过因为是毛泽东的妻子,经过多少上层人士的多方营救,只因为杨开慧不答应活命条件--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最后被枪杀"(秋石客《黑白分野的刘少奇》)。他完全不顾及刘、杨两人被捕时斗争形势完全不同。刘被捕时湖南军阀势力割据,各派政治力量的并没有形成你死我活的对立状态,容易利用其间矛盾,动用社会力量营救出狱。杨开慧被捕时,国、共双方早已公开决裂,党内"左倾机会主义"调动10万农军攻打长沙,毛泽东已成为湖南、江西红色武装的著名领袖,国民党方面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妻子(杨被害时,毛泽东已与贺子贞结婚。但国民党方面并不清楚)。秋石客荒唐地将处境完全不同的两人被捕及其结局加以比较,反映其对历史的无知或有意瞒混。更重要的是他把"砍头不要紧,共产主义真"的理念绝对化,认定共产党员被捕后只有一死才不会背叛革命。这种看法何其荒唐!一个很有意思的例子是,当年指责刘少奇"大肆宣扬活命哲学、投降哲学、叛徒哲学"的"大左派"戚本禹本人,"文革"中被投入监狱后并没有表现出他所崇敬的"坚贞不屈"品格,为自己的"理想"自殉,或矢口否认所有指控,"把牢底坐穿",而是乖乖交待了所有问题,认罪伏法,一直活到被释放出狱。
 
  受"绝对化倾向的社会道德价值判断标准"的影响,早在延安审干时,有关方面就奉行这样一条原则:只要被敌人逮捕,不论是否变节,都说明此人有疑点,需要进行严格审查。可这样一来,毛泽东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比如,1927年9月5日,毛泽东从安源赴铜鼓,领导秋收起义。在浏阳、铜鼓边界的张坊镇,被一帮团防队员扣留,毛泽东想用钱贿赂他们而被释放,但队长不同意,在押往浏阳团防局的途中,毛泽东挣脱出来逃跑,跳到水塘里躲蔽到天黑(参见《毛泽东传【1893-1949】,第148-149页》)。问题是此一情节是毛泽东多年之后对美国记者斯诺说的,找不人为他作证。假如延安审干对象也包括毛泽东自己,就是个说不清的问题。当年许多干部都因为此类或大或小的经历"瑕疵",备受折腾,自杀的事例并不少见。
 
  五、"伍豪启事"成为周恩来的"心病"

  1967年1月31日,毛泽东在谭震林关于农口几个单位阶级斗争情况的报告上批示:"党、政、军、民、学、工厂、农村、商业内部,都混进了少数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变节分子。此次运动中这些人大部分自己跳出来了,是大好事。应由革命群众认真查明,彻底批判,然后分清轻重,酌情处理。""变节分子"就是叛徒。几天后,他又在会见外宾时表扬红卫兵抓叛徒"是有功劳的"。

  红卫兵小将们欢心鼓舞,不久"抓叛徒"就抓到周恩来的头上。

  1967年5月17日,江青致信林彪、周恩来、康生称:"红卫兵查到一个反共启事,为首的是伍豪(周××),要求同我面谈。"因为事涉自己,加之又是在全国各地"抓叛徒"运动处于高潮的时期,周的反应很迅速。5月19日,周恩来在江青的信上批写道:"伍豪等脱离共产党启事,纯属敌人伪造。只举出二百四十三人,无另一姓名一事,便知为伪造无疑。我当时已在中央苏区,在上海的康生、陈云等同志均知为敌人所为,故采取了措施。"这是向并不太了解中共党史,却在积极推动"抓叛徒"运动的江青做出解释。不仅如此,他还查阅了当时上海的报纸,并致信毛泽东说:"连日因忙于四川和内蒙问题,并同内蒙军区请愿战士分批谈话,直到今天才抽出一天工夫翻阅上海各报。江青同志也于昨日转来各件。现在弄清楚了所谓"伍豪等启事',就是1932年2月18日的伪造启事,它是先在《新闻报》2月18日登出的,登后同天,上海临时中央方面就向申报馆设法,结果,《申报》20日、21日登出伪造的启事,22日登了广告处给伍豪先生另一广告启事拒绝回答。大概这是当时所能做到的公开否认伪造启事的办法。我在记忆中,有通过申报馆设法否认的处置,但结果不明。16日午间已向主席这样说了。不过我原来将伪造的伍豪启事记在通缉杀人凶犯周恩来、赵容(即康生)之前,现在证明我记错了。查遍1931年顾顺章、向忠发相继叛变后的上海各报,并无另一个所谓伍豪启事,而红卫兵也未发现另一启事,可见在我的记忆中的伪造启事和通过申报馆设法的处置,均在我到江西之后发生的,所以,我只能从电报和来信中知道,也就不全了然了。现在,把四中全会后与此有关的编为大事记送阅,同时,送上报道最详的上海《时报》1931年11月12日合订本一册,《申报》1932年1月2日合订本两册,请翻阅。此事需否专写一报告,待主席、林彪、康生、江青各同志传阅送上各件后,请再约谈一次,好作定夺。"毛泽东批示:"送林彪同志阅后,交文革小组各同志阅,存。"

  周所说的两位知情人中,陈云曾于1972年6月13日,在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上就此事作了说明:"我当时在上海临时中央。知道这件事的是康生同志和我。对这样历史上的重要问题,共产党员要负责任,需要向全党、全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采取负责的态度,讲清楚。这件事完全是国民党的阴谋。"同一天,他还在书面发言中写道:"我现在书面说明,这件事我完全记得,这是国民党的阴谋。"但不知为什么,至今没有任何资料证明身为"抓叛徒"运动主要推手的康生对此说过什么。
 
  十分注意晚节的周恩来显然认为送林彪及文革小组"阅存"的处置并没有还自己一个清白。1967年9月1日,周恩来在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扩大会议上,又讲到了"伍豪启事"。他说:"我知道,有些人专门对我进行研究,把我多少年前的东西找出来。现在我说明,对你们的帮助,我是欢迎的,只要是善意的。但是,拿这个要挟,煽阴风,点阴火,来搞阴谋,那我是反对的。"
 
  周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因为此时他正身处逆境之中。
 
  1967年"二月逆流"事件发生后,社会上出现了"炮打周恩来"的思潮。3月22至23日,北京钢铁学院革命造反公社连续召开"形势讨论会",钢院学生张建旗在会上作了长篇发言。他说周恩来"是毛主席的同路人"、"是第三司令部的人"、"执行了一条右倾机会主义路线"、"运动以来和中央讲话口径不一致"、"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起了中央文革的灭火器作用,给中央文革开倒车"、"刘邓陶想复辟并不可怕,更阴险更可怕的是包庇刘邓陶复辟的人"等。5月17日,《人民日报》公开发表《五o一六通知》,北京钢铁学院的一些学生随之成立了"北京钢铁学院五o一六革命造反公社"。6月2日,又成立了专门炮打周恩来的组织"北京钢铁学院五o一六红卫兵团"。随后北京农业大学、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都成立了类似的组织。从7月到8月,"五·一六"组织成员集中力量在国务院各部到处散发反周传单,涂写反周标语。8月9日,又到北京动物园、甘家口商场、西四丁字街等处大量散发、张贴反周传单,还向北京大专院校和湖南、湖北、广东、新疆等地邮寄传单,在城里挨家挨户塞传单。8月10日至11日,在毛泽东做出打垮"五o一六兵团"的决策后,中央文革连续两天召集北京大专院校红代会、中学红代会各造反派组织开会,第一次提出打倒"五o一六兵团"的口号。9月1日,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召开扩大会,康生在会上提出,"五o一六兵团"出现不是偶然的,他们实际上是想整个推翻毛主席的司令部,有的人不自觉地上了当,帮了反革命组织的忙,这样一小撮坏头头要立即镇压,要逮捕起来。9月5日,江青在安徽来京代表会议上发表讲话说,"五o一六"这个反革命组织是以极"左"的面貌出现的,它集中目标反对总理,实际上我们一些好人,他们都整了黑材料,它什么时候都可以往外抛的。不过,周本人并不认为"五o一六"组织能翻起什么大浪。9月16日晚,他在接见部分大专院校代表时说,"五o一六"就是靠造谣,阴谋活动,除此之外,没什么了不起的(参见李晓航《"首都五o一六红卫兵团"始末》)。
 
  那么,"了不起"的是什么,笔者认为是"伍豪启事"。"五o一六"组织反周仅仅是从其讲话中挑毛病,找问题,说他保这个,保那个,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当时周恩来处处紧跟毛泽东,与江青、张春桥相比虽然有些偏右,却并未与毛以及中央文革尖锐对立,毛本人也无意打倒他。但"叛变革命"的罪名却随时可以把他"打倒在地,并踏上一万只脚",是党内斗争的"利器"。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一辈子不得安宁。所以,即使在9月1日的北京市委扩大会议上,康生、谢富治等人都明确表态镇压反周的"五o一六"组织,一向处事稳重的周恩来仍表现出少有的激愤,强烈反对有人利用"伍豪启事"问题"要挟"自己,说他们"煽阴风,点阴火,来搞阴谋",所针对的绝不仅仅是张建旗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红卫兵。
 
  据吴法宪回忆说,有一次(有的材料称系1967年10月,吴没说具体时间,但表示在1967年冬之前),江青把杨成武和自己叫到她那里,拿出一包材料说:"这些都是周恩来的材料,但你们现在不能看,只要知道有这些材料就可以了。"而这些材料是许世友送来的,里面装的就是《伍豪启事》(《岁月艰难--吴法宪回忆录》下册,第714页)。但接下来吴又说,许把材料送到毛泽东那里以后,毛泽东一看就说:"我早已知道了,那是假的,没有用处"。这是道听途说。
 
  事实上毛泽东明确表态要晚得多。
 
  1967年10月、11月,周恩来先后两次将刊登《伍豪启事》的报纸和他给毛泽东的信拍照存档。次年1月10日,他致信江青,通知已将有关伪造启事的材料拍照存档,并说:"此事在一九三一年、一九三二年,凡熟悉上海政情和共运的,均知其为伪造。我在一九四三年延安整风、下半年开的中央座谈会上已原原本本谈过。今年有暇,我当在小碰头会上再谈此事,并予录音,记入中央档案。"1967年底,北京大学历史系学生范海泉给毛泽东写信,重提"伍豪启事"一事,毛泽东于1968年1月16日明确批示:"此事早已弄清,是国民党造谣诬蔑。"同年5月8日,周恩来陪同毛泽东出席接见会。接见间歇时,毛泽东同参加接见的中央文革碰头会成员和几位副总理、老帅谈话,讲到"伍豪等人启事"时,他说:敌伪的报纸也不能全信。像许世友这样六十多岁的人,他都不知道"伍豪事件"是敌人伪造的,可见了解当时的历史情况很不容易。这个"启事"下款是伍豪等二百四十三人,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只写出一个人的名字,其他都不写。有些干部对历史不清楚,一看大吃一惊。
 
  平心而论,毛泽东的这番讲话能够从当时复杂的中国社会环境看待所谓的"叛徒"问题,还是实事求是的。如果这些话能够在"抓叛徒"运动一开始时就讲,并且针对所有所谓"叛徒"案件,也许不会出现成千上万的人被隔离审查、投入监狱乃至迫害至死的凄惨景象。此前,刘少奇及所谓"六十一个叛徒案"、南方叛徒案、新疆叛徒案等已经搞得众多党政高级干部人人自危,即使周恩来本人在那段时间里也随时准备"出事",甚至连牙具都准备好了(高文谦《把历史的知情权还给民众》)。1968年1月10日,周致信江青,通知她已将有关伪造启事的材料拍照存档,其实是怀着焦虑的心情想通过她提醒毛泽东,请毛明确表态。果然,毛于6天后在北大学生的来信上做了批示,表明对周还是信任的。
 
  1972年6月23日,遵照毛泽东的意见和政治局决定,周恩来在中共中央批林整风汇报会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作了题为《关于国民党造谣诬蔑地登载所谓"伍豪等启事"的真相》的报告,对1932年国民党特务伪造的"伍豪等启事"的情况,作了详细说明。会上,他宣布:会后将把报告录音、录音记录稿以及其他有关文献资料,存入中央档案馆,并发给各省、市、自治区存档。1975年9月20日,已经病危的周恩来在进入手术室前,要来他在批林整风汇报会上所作关于伪造的"伍豪等启事"问题的报告录音记录稿,在已经打了麻醉药的情况下,强撑着把记录稿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用颤抖的手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注明签字的时间和环境:"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日,于进入手术室之前",让邓颖超向毛报告。
 
  邓颖超在1989年4月谈《周恩来传》时,曾专门提到"伍豪启事"问题,说这是周恩来对自己身后最不放心的两件事之一,另一件则是1973年底批周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参见高文谦《把历史的知情权还给民众》)。
 
  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二者存在着因果关联。
 
  1973年6月,周恩来对美、苏两国签订核协定之事表示怀疑,认为这类条约是靠不住的,现苏联领导人访美给人以两个大国主宰世界的印象,指示"要好好研究",外交部的同志就此写成《对尼克松--勃烈日涅夫会谈的初步看法》一文,认为防止核战争协定签订后,"欺骗性更大","美苏主宰世界的气氛更浓"。毛泽东对此表示异议,说是"放屁一通"。周恩来得知后,要求撤回刊登该文的外交部内部刊物《新情况》,说"这个错误主要责任在我"。
 
  7月4日,毛泽东在谈话时,针对周恩来分管的外交部提出批评:近来外交部有若干问题不大令人满意。我常说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而外交部忽然来一个什么大欺骗、大主宰。在思想方法上是看表面,不看实质。都说此文(指外交部《新情况》简报)不错。我一看呢,也许我是错的,你们贵部是正确的吧!不过与中央历来的、至少几年来的意见不相联系。你们年纪还不大,最好学点外文,不要上乔老爷、姬老爷的贼船。凡是这类屁文件,我就照例不看。总理讲话也在内,因为不胜其看。结论是四句话: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此调不改动,势必出修正。将来搞修正主义,莫说我事先没讲。
 
  11月10日,美国国务卿基辛格访华。17日,翻译王海容、唐闻生毛泽东汇报了基辛格访华情况,毛认为周恩来在同基辛格的谈判中说了错话,屈从于美方,"雷霆震怒"。当天周恩来等人到毛住处开会。毛泽东批评说:"对美国要注意,搞斗争的时候容易'左',搞联合的时候容易右。"又提议中央政治局开会,批评此次中美会谈中的错误。当晚,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传达了毛泽东的意见。江青说周恩来是"右倾投降主义"。周争辩说:我周恩来一辈子犯过很多错误,可是右倾投降主义的帽子扣不到我的头上!会后,周恩来两次向毛泽东书面报告政治局会议情况,表示自己在此次中美会谈中"做得不够"。

  18日,政治局根据毛泽东指示,开会批评周恩来和以前与美国国防部长会谈的叶剑英的错误。江青说,这是继林彪事件之后的"第十一次路线斗争",周恩来"迫不及待"地要取代毛主席,是"错误路线的头子"。与会者按照毛泽东的要求对周恩来进行了批评。周恩来本人做自我检查,流下了眼泪。
 
  12月9日,毛泽东说:这次会开得很好,就是有人讲错了两句话,一个是讲"第十一次路线斗争",不应该那么讲,实际上也不是;一个是讲总理"迫不及待",总理不是迫不及待,江青自己才是迫不及待。
 
  11日,周恩来致信毛泽东,汇报根据毛泽东意见,外交部和中央军委办公会议准备召开扩大会议,学习、讨论中央政治局"批周"会议有关内容。信中提出:外交部、军委既开这样的会议,中央直属机关和国务院也应安排开这样的会。毛泽东圈阅批准。12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严厉批评周恩来主持的中央政治局、叶剑英主持的中央军委的工作。他说:"军委不议军,政治局不议政。""你们不改,我就要开会,到这里来。"(参见陈东林《"九一三"事件后,毛泽东为何不考虑让周恩来接班?》)。
 
  与此同时,席卷全国的评《水浒》、批宋江运动也令周恩来严重不安。运动的由来是毛泽东在一次评《水浒传》时说:"《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宋江接受朝廷招安,搞投降,做反面教材"。这一最高指示在全国传达后,到处都在评《水浒》,批宋江,批投降主义。1974年1月25日和1月27日,首都体育馆、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召开大会"批林批孔"。据曾任周恩来秘书的姚力回忆,1974年上半年的一天,江青带了20多个人来到中南海西北门,让人叫来周恩来,就在大门内,批判他搞投降主义,是经验主义的代表人物。与历史上真实的宋江不同,《水浒》中的宋江本是个文艺塑造形象,为他大动干戈,影射之意十分明显。所以周恩来在一次进入手术室前,曾大声疾呼:"我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参见秦九凤《1973年毛泽东稳定中国政局的愿望为何落空?》,《福建党史月刊》2011年第5期)。
 
  "伍豪启事"是周恩来晚年一大心病。每当新的政治运动搅起历史沉渣,它就会被人提起,在党内斗争中派上大用场。直到去世,周恩来一直为此忐忑不安。
 
  六、"抓叛徒"运动主要推手们的结局
 
  "文革"中最搞笑的事情之一,就是那些起劲地组织、推动红卫兵和专案组"抓叛徒"的人,最后自己竟然也成了"叛徒"。
 
  据《人民日报》的老记者纪希晨说,(1974年)在周恩来到长沙之前,康生突然到医院看望周恩来,向他谈了江青、张春桥的政治历史问题。后来,康生又把王海容、唐闻生找到钓鱼台8号楼,向他们谈了江青、张春桥的政治历史问题。康生说:"张春桥是叛徒。江青曾经给我看过张春桥的档案。"接着,康生又说:"江青也是叛徒。三十年代在上海被捕过,叛变自首。"康生并且一再责备自己,过去对江青使用不当,不应利用她做情报工作,不应在延安派她在党校、鲁艺学习。康生还几次高喊:"江青是叛徒!""江青是叛徒!"(《史无前例的年代--一位人民日报老记者的笔记》,第656页)康生在党内长期主管情报和审干工作,他敢于向毛泽东、周恩来揭发此事,相信不是空穴来风。当然,如果不是抱着1949年以后那套完全变了味的"叛徒识别"标准,仔细核对江、张的相关历史细节,能否得出这个结论,尚待研究。可在当时,这已是了不得的天字第一号政治问题。轻则立即"隔离审查",重则身陷囹圄,妻离子散。可毛泽东听说后,只是说:"这件事我知道,江青跟我讲过。"(同上书,第657页)
 
  对"文革"新贵张春桥的情况,周恩来可能知道的更早。邓榕《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一书中谈到:(1973年)4月9日下午五时,邓小平夫妇到北京西郊的玉泉山,去看望在那里进行治疗的周恩来和他的夫人邓颖超……周恩来为人向来严谨,对事物从不妄加评论,更不会随便议论他人。不过,这次是和他最信任的邓小平谈话,他要把蓄积在心中多年没有说出的话讲出来。周恩来首先没有谈他的病,也没有谈今后的工作,他对邓小平说的,是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他说:"张春桥是叛徒,但是主席不让查。"讲完后,他对着卓琳特别嘱咐:"卓琳,你不要说出去啊。"
 
  其后,江青仍为政治局委员,张春桥除了政治局委员的身份,又兼任了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
 
  顺便说一句,类似的情况还有陈永贵。毛泽东喜欢的农业劳动模范陈永贵在抗战时期曾参加过昔阳县日伪特务组织"兴亚反共救国会"(他当时还没有入党,不算叛徒,可算汉奸)。八路军一二九师锄奸部的一份昔阳县敌伪情报人员名册及敌伪档案中,也发现有陈永贵的名字,并注明是伪村长、情报员。此事1948年陈永贵入党时,在申请书表格中是填写了的,保留在昔阳县委组织部的档案里。"九大"召开前,山西要选陈永贵当"九大"代表。主持代表资格审查的69军军长谢振华因此找陈永贵谈了话,并将此事上报中央。周恩来批示:"69军的同志要顾全大局,不要扩散,影印件可报中央"。后来北京军区司令员陈锡联向69军传达了毛泽东的话:"陈永贵历史问题,主席知道了,不要再提了!"于是陈永贵不仅当了"九大"代表,还当了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副总理。因为代表资格审查的事,陈、谢结下"梁子"。1974年,时任山西省革委会主任的谢振华因为《三上桃峰》冤案被江青批判并整下台时,陈永贵一连开了4个月的会批判他,罪状之一就是"整"陈的历史问题"黑材料"。在山西,受此牵连的人无不倒霉。甚至在1977年初,还因为此事对王敏等29人非法审查,住进"土监狱"的6人,进清查学习班的17人,勒令"讲清楚"的3人。看管小分队三班轮番"逼、供、信",市公安局副局长王贵玉被整得终身致残(参见范银怀《陈永贵过关记》,《炎黄春秋》1999年第5期)。
 
  为这场"抓叛徒"运动最后谢幕的是康生。不过不是在他生前。下面是2008年《党史纵横》第10期发表的一篇文章披露出来的一件"文革"内幕秘闻:
 
  1969年11月,公安部派人到上海公安局,出示一份由康生亲笔签字和谢富治批准的处决命令,处决对象是已被关押近30年,79岁高龄的卢福坦。他曾是中共"五大"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组部长,1932年12月被捕叛变,后为国民党中统特务,1950年被抓捕后一直秘密关押在上海。据说,卢福坦曾交待过康生在1930年被捕叛变,通过国民党中央要员丁惟汾疏通才得以出狱的情节。1950年代初主政华东的饶漱石曾专门派人到上海公安局调查康生,看到卢福坦有关其被捕叛变的报告,并向毛泽东作了详细汇报。毛泽东听完汇报后并没有立即答复。1960年代,谢富治奉旨调阅饶漱石看到的这份档案原件,并做了相关记录。文革期间,台湾当局公布的一份康生被捕叛变的资料,通过香港渠道传到大陆。康生得知卢福坦透露了自己1930年代的这件事,便与谢富治先后签署了立即处决卢福坦的命令(参见王学亮《康生亲自下令枪毙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上述说法真耶?假耶?笔者无从判断。仅凭一个人的口供,未必能坐实康生叛变之事。这是今天在经历了"抓叛徒"运动造成的种种恶果之后,人们痛定思痛的清醒认识。而在当时,仅凭这个口供就足以立即把康生打下"十八层地狱"。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下地狱"的是卢福坦这个79岁的"老叛徒"!
 
  邓榕在《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一书中说:毛泽东早就知道江青和张春桥有历史问题。当初,为了用江青和张春桥等人发动"文革",毛泽东不让提这个问题。到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地步,毛泽东更不会提这个问题了。要是换了别的人,如果有所谓的历史"问题",早就会被批判打倒。可是在"文革"中,根本没有什么衡量是非对错的统一准则。政治的需要,就是标准(第331页)。

  卸甲一书生,共识网 2013-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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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文革”期间的“叛徒”与“抓叛徒”运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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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间的"叛徒"与"抓叛徒"运动(中)
Oct 13th 2013, 12:34, by 明鏡雜誌


   所谓"履行监狱规定的手续",其实就是在报刊上登载"反共启事"。
 
  以下是1936年8月31日,《华北日报》发表的《徐子文反共启事》。
 
  子文等前因思想简单观察力薄弱交游不慎言行不检致被拘禁于北平军人反省院反省自新当兹国难时期凡属中华青年均须确定方针为祖国利益奋斗余等幸蒙政府宽大为怀不咎既往准予反省自新现已诚心悔悟愿在政府领导之下坚决反共做一忠实国民以后绝不参加共党组织及其他任何反动行为并望有为青年俟后莫再受其煽惑特此登报声明
 
  徐子文(安子文)刘华甫(刘澜涛)杨仲仁(杨献珍)周斌(周仲英)董旭天(董天知)夏维勋(鲜维勋)冯俊斋(马辉之)张永璞(薄一波)徐立荣(徐子荣)
 
  中华民国二十五年八月卅一日
 
  对61人履行手续后出狱这件事,1943年薄一波曾向毛泽东汇报过,毛泽东说:"这件事我知道,中央完全负责。"还对他们在狱中的斗争给予肯定和赞扬。1943年12月,在一次中央书记处会议上,康生汇报关于反特斗争问题,说:"在河南红旗政策下,有假圣旨自首者如×××,有真圣旨自首者,如刘少奇允许薄一波等自首。"1948年春节,渤海区党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刘格平请率中央土改工作团到当地帮助搞土改的康生一行吃饭。饭后,康生与于光远、曾彦修等工作团成员漫步闲谈,康从刘格平曾蹲过草岚子监狱谈起,说薄一波等人履行手续出狱,是中央的决定。唯有不属薄一波他们这个支部的刘格平没有办理手续,直到日本投降后才放出来,多坐了8年牢。
 
  到了1966年,原来很清楚的事又因为政治上的需要被重新翻腾了出来。除了南开大学的红卫兵到处"抓叛徒"外,彭真专案组也成立了"1936年专案"(简称"三六专案")。9月16日,康生致信毛泽东:"我长期怀疑少奇同志要安子文、薄一波等人'自首出狱'的决定。""最近我找人翻阅了1936年8、9月的北平报纸,从他们所登报的'反共启事'来看,证明这一决定是完全错误的,是一个反共的决定。"随信还附有报纸影印件。
 
  11月23日,南开大学及当地红卫兵准备在西安召开大会批斗61人之一刘澜涛。西北局电话请示中央。周恩来于24日给毛泽东写报告说,"送上西北局来电和刘澜涛来信","因这一集体自首案牵连人甚多,而当时确为少奇同志代表中央所决定,七大、八大又均已审查过,故中央必须承认知道此事"。"现拟电如另纸。如妥,请批发"。周恩来代拟的中央给西北局复电指出:"请向南开大学卫东红卫兵和西安炮打司令部战斗队同学说明,他们揭发的刘澜涛同志出狱的问题,中央是知道的。"毛泽东批示"照办"。

  毛泽东虽然同意周的回复,承认中央知道此事,但对61人发表《反共启事》极为愤怒。据张春桥说,毛泽东看了他们出狱时发表的《反共启事》后,气愤地说:"这明明就是自首书,什么出狱手续。"(参见《张春桥在獄中》)
 
  当时,毛泽东还没有决定接受康生的意见,将刘少奇与"六十一个叛徒案"挂起钩来。1967年1月17日,毛泽东会見外宾时还说:"刘、邓是不是能选上(按:中央委员),我的意见还是应该选上";2月12日至18日,他同张春桥、姚文元的3次谈话中也讲到,刘少奇看来"九大"还要选他当中央委员(《中国共产党重大事件纪实》第3册)。
 
  1967年2月14日,红卫兵"突审"已是经济研究所特邀研究员的张闻天,问他:"你历史上一贯反对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在1936年,你就曾经勾结刘少奇,指示别人自首出狱。"张闻天半晌说不出话来。红卫兵再三要他"放老实点",他含糊其词:"也许刘少奇给我打过电报。"红卫兵步步进逼:"什么内容?"张闻天说:"我不能说。"红卫兵问:"为什么不能说?"张闻天答:"记不清了。"他不愿意将责任推卸给刘少奇,也不能明言此事毛泽东知晓,考虑再三,决定给知道此事的康生去信。在信中张闻天只是含蓄地说,此事回忆的结果是"经中央批准",这样回答是否可以,望康生查了档案后明示。接连去了两封信,都不见回音,张闻天决定独自承担责任,在给南开红卫兵的"交代材料"里,他写道:"我现在记得,当时我没有把此事报告毛主席,或提到中央特别讨论。"1967年2月18日,张给毛泽东等人写信,信后附送了一份证明材料。材料中说:"刘少奇初去北方局(一九三六年春)不久,就给我写了一封关于如何解决白区工作干部问题的信。""他说,现在北平监狱中有一批干部,过去表现好,据监狱内部传出消息,管理监狱的人自知日子不长,准备逃走,也想及早处理这批犯人,所以只要履行一个不反共、不发表的简单手续,犯人即可出狱。他信中提议即办此事。""他还附带寄来了狱中干部提出有三个条件的请求书,要我签字,好使狱中干部相信,中央是同意那样办的。我当时很相信刘少奇的意见,觉得不要什么代价就可以解决当时确实缺乏的工作干部问题,岂不很好","就复信表示同意他的意见,并也在请求书上签了字,退回去了"。
 
  大约就是在此前后,毛泽东对"六十一个叛徒案"最后定性,并决定就此案追究刘少奇、张闻天等人的责任。3月16日,中共中央印发了《薄一波、刘澜涛、安子文、杨献珍等人自首变节材料》及批示。材料由彭真专案组写成。批示说:"薄一波等人自首叛变出狱是刘少奇策划和决定,张闻天同意,背着毛主席干的。""薄一波、刘澜涛、安子文、杨献珍等人本来就企图叛党保命,刘少奇的这个决定,就成为他们自首叛党的合法根据"(参见胡雪常《揭秘"六十一人案":刘少奇如何成"叛徒"之首》;《对中央关于刘澜涛出狱问题的复电稿和张闻天有关证明材料的批语》,《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
 
  1967年4月,戚本禹发表文章质疑刘少奇的历史问题。刘以大字报的形式进行了书面答复。其中关于"六十一个叛徒案"是这样说的:"一九三六年三月,我作为党中央代表,到达天津(当时党的北方局所在地),当时北方局组织部长柯庆施同志向我提出一个问题,说:'北京监狱中有一批同志,他们的刑期,多数已经坐满,但不履行一个手续,就不能出狱。'柯问我:'是否能履行一个手续?'我当时反问柯:'……你的意思如何?'柯说:'可以让狱中同志履行一个手续。'我即将此种情况写信报告给陕北党中央,请中央决定。不久就得到中央的答复,交由柯庆施同志办理。当时党中央的日常工作是张闻天处理,据张闻天交代,他当时没有报告毛主席,也没有在会议上讨论,就由他擅自做了答复。当时我知道狱中有殷鉴同志,其余的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有多少。以后如何办理的,我也不知道。殷鉴同志出狱后,已是一九三七年春,我在柯庆施同志家里见过一次。不久,殷鉴同志因病去世了。他们具体履行了什么手续,我没有过问。最近我看了造反报,才知道他们登了'反共启事',对于这件事,我负有一定的责任。"这一答复张贴在中南海大字报棚3个小时后,造反派认为是"刘少奇的第二次反扑",撕得粉碎(参见郝吉林《揭秘薄一波早年的"自首"书》)。
 
  说"薄一波等人自首叛变出狱是刘少奇策划和决定,张闻天同意,背着毛主席干的",这一荒唐说法最初来自红卫兵。它也从一个侧面证明"文革"时期"抓叛徒",不再用有多年党龄和实际工作经验的组织部门干部,而启用对中共地下工作历史和1949年以前中国社会状况知之甚少的红卫兵小将是多么"英明"。据说,1966年11月1日,红卫兵给党中央和中央文革写"请示报告",说"现已查明,他们是一伙叛徒","刘少奇是叛徒之首"。还请示说"(1)刘少奇向毛主席、林副主席交代过这个问题没有?(2)这个问题党内有过结论没有?如果有,是谁做的?我们认为必须重新评价这个问题。(3)不管如何,我们认为他们都是叛徒,必须彻底揭发、坚决打倒!至于什么时候往外打,请中央指示"(胡雪常《揭秘"六十一人案":刘少奇如何成"叛徒"之首?》)。随后,红卫兵又把张闻天与此案联系起来,张闻天、刘少奇都卷进所谓"六十一个叛徒案"中。
 
  红卫兵小将这么说,反映了他们对党史的无知。由康生审定、中央批准的这份材料批示,则意在维护多年来党史的一个流行说法--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对全党全军的领导。近年来学术界已澄清了一个事实:1935年1月遵义会议,毛泽东虽进入中央常委,但中央总负责人由张闻天担任。1938年8月,中共驻共产国际的代表王稼祥回到延安,传达了共产国际领导人季米特洛夫的新指示:"全力支持毛泽东同志为党的领导人,他是一位在中国革命的实际斗争中锻炼出来的领袖。"1938年9月29日至11月6日,中共召开六届六中全会。会上,张闻天主动推举毛担任总书记,但毛泽东不主张这样做。会后,张主动将工作转移给毛泽东。1943年3月20日,政治局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中央机构调整及精简的决定》,毛泽东担任政治局和书记处主席,张闻天为中央政治局委员。那么,在1936年,毛泽东既不是名正言顺的党的最高领袖,也不是全党实际工作的主持人。张闻天则是中共中央的总负责人,负责处理中央日常工作,说他"背着"毛泽东干的这件事,是把当时的上下级关系搞颠倒了(参见容全堂《张闻天向毛泽东交权过程》、于瀚《遵义会议究竟确立了谁的领导地位?》)

  当然,这61个人的出狱方式不是没有问题。在报刊上登载"反共启事",究竟是相关负责干部柯庆施等人在具体运作过程中对中央意图理解有误,对签署"反共启示"并在报刊登载的危害认识不足,还是当时中央从策略的角度考虑同意了这种方式,今天已很难查明。但即使签署并刊登了"反共启事",也仅属于出狱方式上的某种暇疵,不能把账全算到这些服从组织决定的人的头上,以"叛徒"之名一棍子打死。原华北局书记的李雪峰说:"我在战争年代里处理叛变革命的人,是要区别两种情况的:一是经不起敌人的严刑拷打而写了自首书,但是没有出卖组织,没有杀人;二是经不起敌人的利诱和拷打,出卖泄露了党的机密后,又用同志的鲜血来换得了自己的生命或者也被敌人处死,这样的人是坚决要镇压的。总之,要有区别,没有区别就没有政策,就没有党的规矩。"(师东兵《访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李雪峰》)。正是为了解决对"叛徒"界定的政策问题,1937年7月7日,中共中央批准了中央组织部关于所谓自首分子履行过出狱手续,但继续干革命的那些同志,经过审查可给予恢复党籍、不以叛徒论处的决定。1941年,中央组织部又制定了一个关于从反省院出来的"自首分子"的类似决定。但这些规定执行起来却是因人而异。前面说过的丁玲写给国民党的"纸条"甚至连履行出狱手续的反共自首书都算不上,1945年中央党校所做出的结论仍然认定它是悔过书,为后来定性为叛徒埋下大患。原因是她在延安写了"思想倾向不好"的《三八节有感》等文章。可见政治因素在干部审查工作中仍起着决定性作用。

  1949年以后,尽管党内对履行出狱手续有不同看法,却没有人把它与"叛变"联系起来,只认为是气节有亏。前文提到的因叛徒嫌疑而跳楼自杀的陈布雷女儿陈琏及其丈夫袁永熙对此深有感触。其子陈必大说:"1947年9月,我父母新婚不久,受社会部地下电台案牵连,被国民党军统特务逮捕,并在家中搜出了'民青'纲领等文件。在严刑拷打、威逼利诱面前,爸爸机智应对,使敌人无隙可乘,掩护了同志,保护了组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暴露。1948年5月底由陈布雷和叶公超出面具保,释放出狱。由于与'民青'有关系已无法抵赖,爸爸在出狱时不得不签一份'悔过书',不过他在'受共党蛊惑','误入歧途'这类词句前都加上了'并未'二字,以示不服。1948年11月陈布雷自杀,1949年1月我父母在乔石、郁文夫妇的安排下逃出国民党统治下的上海,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跋涉,终于归队。但在接下来的审查中,爸爸签的那张'悔过书'成了争论的焦点。在中央青委最初的意见中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爸爸并没有暴露共产党员的身份,当然应该把原来的'角色'演到底。可当时的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帅孟奇认为,敌人不知道你是共产党员,你自己总知道吧,怎么能丧失气节,向敌人屈服呢?爸爸的老领导钱瑛则不同意这种说法:若不签'悔过书',分明就是暴露自己。不仅如此,同案已经被释放的陈琏、邢福津、陈彰远也要被抓回去,还不知会牵连多少其它人。共产党人的气节不能这么坚持。这两位资格一样老、在敌人黑牢中一样坚贞不屈的女共产党员为了爸爸的结论相持不下,官司打到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刘少奇那里……刘少奇提笔批示:'现在胜利了,对干部要求严格些有好处。可让其重新入党,但不影响将来的使用。'找遍党章也找不出'重新入党'这样的处分,要重新入党,唯有先开除出党,对政治立场不坚定,这样处分已是莫此为大了吧。帅大姐没话说了。小袁在狱中经受酷刑,严守机密,没给党造成任何损失,出狱后又积极寻找组织,所以准许他重新入党并注明'不影响使用',钱大姐也该满意了吧(《"欲辨真义已忘言"--纪念我的父亲》)。

  只是到了"文革",这些比较合情合理的做法都被否定了。
 
  三、从刘少奇"叛徒案"看专案组材料的搜集与整理
 
  在1968年10月13日在北京开幕的中国共产党第八届扩大的第十二次中央委员会全会上,绝大多数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除陈少敏1人)一致同意,将刘少奇以"叛徒、内奸、工贼"罪名永远开除出党。
 
  其他"罪名"姑且不论,能够与刘少奇的"叛徒"定性扯得上关系的有3件事:一是1925年12月16日,刘少奇在长沙文化书社被戒严司令部逮捕,后被保释去广东。二是1927年6月28日晚,汪精卫、陈公博将刘少奇等人公开逮捕,次日释放。三是1929年8月,刘少奇在奉天纱厂讨论罢工问题时被捕。几天后,奉天警察厅以证据不足,取保释放出狱。
 
  先说1925年刘少奇被捕。1968年,刘少奇专案组曾整理并公布了一份材料,说1925年五卅运动之后,阶级斗争更加激化,时任上海总工会负责人的刘少奇害怕了,丢下工作不顾,私自从上海逃往长沙。12月16日,被长沙戒严司令部逮捕,湖南省省长、军阀赵恒惕亲批"就地斩决"。刘少奇为了保全性命,接受了赵恒惕提出的活命条件,投降了敌人。解放后,一个名叫杨剑雄的"知情人"被人民政府逮捕,刘少奇害怕事情败露,遂于1953年擅令将其枪毙,杀人灭口!有学者研究证实,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刘少奇此次被捕,杨剑雄确曾邀约洪赓飏、叶开鑫、贺耀祖及刘云亭等人联名具保,刘本人也说过他出狱是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刘因患有肺结核病,回长沙养病,借住在长沙潮宗街56号文化书社。这符合当时国人患有慢性病回老家疗养的通行做法。当时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副主任黄静原被江西军阀枪杀,其遗体被群众从安源抢了回来,运回故乡湖南。湖南军阀赵恒惕怕适在长沙的昔日工人领袖刘少奇引发更大规模的群众抗议示威活动,将其逮捕。湖南省议会议长欧阳振声,刘少奇少年时代的朋友、禁烟局局长洪赓飏,师长叶开鑫和贺耀组,刘少奇的同学、湖南省政府会计杨剑雄,刘少奇的胞兄刘云庭等都参与了营救,最后赵恒惕同意将其驱逐出湖南。在参与营救的人中,杨剑雄于1953年被镇压。据1953年1月18日湖南宁乡县人民法庭做出的《公元一九五三年度法刑第十四号判决书》,杨的犯罪事实为"横行乡里,称王称霸,残害革命同志,血债累累"。对杨的判决是否合理是另外一个问题(这要放在"镇反"的大背景下讨论),但"刘少奇擅令将知情人杨剑雄枪毙,杀人灭口"之说,显然是无端猜疑(参见张步真《1968年刘少奇被诬"杀人灭口"事件真相》)。专案组并无刘少奇这次被捕"叛变"的任何确凿证据。

  再说1927年那次被捕。一位名叫秋石客的网民说,当时刘少奇在庐山养病,住在军阀朱培德的公馆里。6月28日晚,叛变革命的汪精卫、陈公博将刘少奇等人公开逮捕,次日上午,将刘少奇一人秘密接到国民党中央党部密谈,然后"释放",并由此认定刘与汪等人有工人纠察队缴枪的"交易",叛变了革命(秋石客《黑白分野的刘少奇》)。了解情况的陈云对此解释说:"1927年6月,在蒋介石叛变革命后,武汉汪精卫国民政府也逐渐右倾。为了消除国民党制造事端的借口,维护国共合作,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决定:公开宣布解散工人纠察队,湖北全省总工会自动解除工人纠察队的武装。当时任湖北省总工会秘书长的刘少奇在执行中央命令时,把武汉工人纠察队的一些破旧枪支和童子团的木棍集中起来交给武汉国民政府。'文化大革命'中,刘少奇当时的这一举动却被诬为'内奸'……这是当时的中央有了决议以后叫少奇同志去执行的。少奇同志在执行过程中,创造性地做了很多工作,实际上把很多破枪还有红梭镖都交了,而把一些好枪和工人纠察队骨干送到叶挺和贺龙的部队。这样明着是交枪,实际上是把我们党的武装力量输送到我党掌握的军队中去了。"(《陈云与刘少奇冤案的平反》)

  对1929年那次被捕,秋石客说,首先是周恩来对这次被捕的情况产生了怀疑。周说:"刘少奇的简历上有时写:1930年春,被一叛徒出卖消息而被捕于沈阳,在狱中坚不吐实,敌人找不出证据,遂得以出狱。后又把被一叛徒出卖消息而几个字划掉,改成在罢工中,可是有些材料上说刘少奇是1929年被捕过,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仔细查一查。"刘少奇专案组调来当年满洲省委负责人的材料认真查阅。恰在此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国际关系研究所的革命群众把原所长孟用潜揪了出来,孟用潜的亲笔供词摆在大家面前:孟用潜即孟坚,与刘少奇同为满洲省委负责人,"1929年8月,我和刘少奇到奉天纱厂开支部会,讨论纱厂罢工问题,被支部书记常宝玉出卖被捕。当晚奉天纱厂审讯,刘少奇承认他是满洲省委书记,出卖了我,省委委员丁君羊、唐宏经、王立功、张聿修、饶漱石和省委秘书长廖如愿,还出卖了省委办公机关以及沈阳六、七个支部。第三天,奉天警察厅审讯,刘少奇进一步出卖了东北地方党组织,包括北满、东满、关东州特委和特委书记,以及大连、营口、清帮子、辽中、辽阳、抚顺、延吉等重点县市委和县市委书记。审讯后,刘少奇还在'自首书'上签字画押。当晚,奉天警察厅继续审讯,刘少奇又供出了他所知道的省委负责人住址和其他省委机关。然后警察厅就要刘少奇和我带着警察去抓人。刘少奇说:省委主要负责人已经隐蔽起来,现在抓不到,反而会打草惊蛇。他于是向敌人献策,要求把刘少奇和我提前释放出狱,给奉天警察厅收集党的情报,为大规模破坏满洲省委和东北地方党组织做准备工作,其用心至为恶毒。几天后,奉天警察厅对刘少奇献策表示同意。为便于刘少奇和我继续混入满洲省委,决定地方法院对这一案将不作为共产党案审讯,而作为煽动工潮案审讯,不承认煽动工潮,证据不足,即可取保释放出狱。以后在地方法院也是这样审讯,这样判决的。出狱后,刘少奇同省委几个负责人说:这一案以煽动工潮开始,最后以煽动工潮、证据不足、取保释放而结束,是一个工潮案,不是共产党案,毫无问题。这样他就仍然当满洲省委书记,并决定调我到哈尔滨任北满特委书记。同年十一、二月间,刘少奇到哈尔滨。他同我说奉天警察厅找他谈过话,他也给警察厅送过材料,并要我给他收集北满的材料。那次给刘少奇的有阿城、珠河、牡丹江、东宁、密山等县委名单、支部和党员统计表以及县的重要报告。一九三○年三月刘少奇调离满洲省委,四月满洲省委遭到一次严重破坏。"江青看过之后,感到问题严重,建议马上向周恩来总理汇报。周恩来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把孟用潜的供词看了一遍,特别注意到供词的日期是"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刘少奇专案》成立之前,不是为了审查刘少奇才搞出来的材料;又考虑到孟用潜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外交人才,自己对他解放后的工作表现还比较满意,他的供词应该是可靠的吧?!但是周恩来还不放心,又问道:"还有其他旁证材料吗?"中央专案审查小组的同志又拿出1929年与孟用潜同管满洲省委组织工作的丁基实(丁君羊)的供词,1929年参与逮捕、审讯刘少奇的当事人关辅金、徐廉奎、陈元祯、关庆云、刘青等人的亲笔供词。周恩来看料后说:"刘少奇这个人可恶之极!我看可以报告毛主席、党中央定案了。"1968年9月,中央专案审查小组写出了《刘少奇专案审查报告》,整理成十六开74页一九二五、一九二七、一九二九年刘少奇叛卖活动的主要罪证,材料的名字就是《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的罪证》,提交1968年10月13日在北京开幕的中国共产党第八届扩大的第十二次中央委员会全会审议。会议批准了《关于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罪行的审查报告》,作出了将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撤消其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定。在会上,全体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除了一位女干部陈少敏外,全都举手通过(秋石客《黑白分野的刘少奇》)。

  在刘少奇"叛变"的问题上,秋石客相信的是刘少奇专案组(该专案组未成立前,对刘少奇历史问题的审查由王光美专案组进行)写的那份《刘少奇专案审查报告》和74页的《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的罪证》材料。那么,这些材料是怎么来的呢?就拿被视为最可靠的材料、外交部党委委员兼国际政治研究所所长孟用潜供词来说吧。按秋石客的说法,"周恩来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把孟用潜的供词看了一遍,特别注意到供词的日期是'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刘少奇专案成立之前,不是为了审查刘少奇才搞出来的材料;又考虑到孟用潜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外交人才,自己对他解放后的工作表现还比较满意,他的供词应该是可靠的吧?!"在这里,秋石客已经完全不顾学术研究应有的道德底线,绝口不提孟早在1966年文革一开始就被外交部党委打成"三反分子"。8月10日,外交部党委在大礼堂全体干部大会,对戴了纸做的"高帽子"的孟用潜进行批斗。随后他又作为刘少奇案的"叛徒同案"被投入监狱,直到1984年才平反,次年便因身心受到极大摧残而去世。直接领导外交部的周恩来如果"对他解放后的工作表现还比较满意"的话,能在文革一开始就同意将他打倒吗?秋石客绝口不提对刘少奇历史问题的审查,早在刘少奇专案组成立之前,就由王光美专案组进行了。在他的文章里,周恩来似乎对王光美专案组和刘少奇专案组的内在联系一无所知,相信稍有学术良心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表述。因为周恩来对中央专案组负有总的责任,所有中央专案组的设立都由他提议并在中央文革碰头会上讨论,最后报请毛泽东和林彪批准。事实真相是:1967年7月,王光美专案组得到辽宁"造反"组织的报告,说刘少奇1929年曾在奉天纱厂被捕过,是否也应查一查。戚本禹连忙于7月28日写报告给江青:"建议迅速派专人赴沈阳组织三百红卫兵(三人一组,分一百组共同作业),查找敌伪档案,把刘的'自白书'找到后,即可在适当时机公布。"江青见报如获至宝,当天就批示:"立即物色一至三名同志去沈阳,照你的意见办。"同一天,王光美专案组副组长巫中等飞抵沈阳,随后50天,发动红卫兵查阅了1929年前后东北三省245万卷档案和报刊资料,却没有查到刘少奇"叛变"的任何证据,只好转向所谓"知情人"索取证明材料。为此,王光美专案组成员将孟用潜"隔离审查",采取小型斗争会的办法,白天晚上连续审讯了7天,致使其在身心交瘁的情况下违心地按专案组成员的授意,讲了刘被捕叛变的话。以后孟曾给毛泽东写了20封信申诉翻供,讲述真相,均被扣压。对于其他牵连进来的人,办案人员施以高压威逼,先后有贾文畸、董仁、熊守成、关庆云4名"知情人"自杀(均未遂)。有的吃药,有的跳楼,有的用刀片割脖子(弭尚义、杨大勇《诬陷刘少奇的三顶"帽子"是如何制造的?》,《中华读书报》2005年11月18日)。原来,刘少奇专案组材料竟是这样搞出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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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歷史網: “文革”期间的“叛徒”与“抓叛徒”运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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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间的"叛徒"与"抓叛徒"运动(上)
Oct 13th 2013, 12:33, by 明鏡雜誌


  "文革"期间,曾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场"抓叛徒"运动。它使这个本来属于党务范围的工作脱离了正常轨道,与残酷的政治斗争、群众运动结合起来,由此酿成成千上万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及其家庭、子女、亲友的人生悲剧。
 
  这场运动伴随着发动"文革"的紧锣密鼓声开幕,最先登上舞台的是天津南开大学的红卫兵组织"抓叛徒"战斗队。
 
  关于该组织的成立,流行的说法是:"8月18日,也就是毛泽东第一次检阅红卫兵的当天,康生也上了天安门城楼,他忽然发现就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一位红卫兵也在观礼。康生走过去搭话,一问是南开大学的红卫兵。红卫兵受宠若惊之余连忙请教'下步该如何搞法'。"康生即令其调查"叛徒"问题。为了到全国调查方便,康生还给该红卫兵写了个条子:"为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现有红卫兵小将前来查阅有关历史档案资料,望予支持。"(参见胡学常《南开大学红卫兵与"六十一人案"》,《百年潮》2008年第2期)但有人表示质疑,说南开大学"八一八"红卫兵在1967年写过一篇著名的文章《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我们是如何揪出刘少奇大叛徒集团的?》,叙述了他们"揪叛徒"活动始末,并未谈到天安门上和康生接触的一幕(杜钧福《周恩来与"抓叛徒"》)。同时他提供了另外一种说法,即周恩来通过回族革命烈士马骏的孙子、一位南开物理系学生传达了中央关于"抓叛徒"的意图。而这位学生是属于"八一八"红卫兵的。南开大学是周恩来的母校,马骏是周恩来在天津搞《觉悟社》时的战友。周恩来这样做是说得通的。"八一八"得了通天密令,但其行动不能保密。于是,与其对立的造反派"卫东"急了眼,马上也行动起来,在其内部寻找通天线索,最终在历史系找到一个康生的亲戚,于是通过此人与康生挂上钩,也得到了尚方宝剑,和"八一八"展开了"抓叛徒"的竞赛(《往日烟尘--那十年蹉跎的1001个瞬间》,美国中文在线论坛,2005)。
 
  那么,"抓叛徒"运动与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审干在组织方式、叛徒判定标准等方面有哪些不同,它们又对审查对象有哪些致命影响?这是笔者接下来希望探讨的问题。
 
  一、"抓叛徒"运动的主角:红卫兵、专案组相继登场
 
  在延安年代,清查叛徒虽然也普遍采取群众运动的方式,开批斗会,搞人人过关,但最后的结论还是由组织部门来做。尤其是组织部门中一些有着多年党龄,对中国共产党历史比较熟悉的干部,即使受"左"的思想影响,大多数情况下毕竟还不太敢胡来。但"文革"期间让涉事未深、对1949年以前中国社会的复杂情况一无所知的红卫兵小将们承担审干工作,委实是非同寻常的组织措施,其直接后果就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思想弥蔓整个社会。
 
  红卫兵"抓叛徒",把全国搞得鸡飞狗跳。据他们自己统计直至1967年10月,奔赴各地的红卫兵"抓叛徒战斗队""踏遍全国二十几个省份,走访了北京、天津、上海……数百个大中城市,历时一年左右时间,先后出动一万五千多人次,行程二百万公里"。所到之处,"阶级敌人手忙脚乱,以垂死的疯狂加紧了对八一八小将的政治迫害","迎面而来的是围、追、堵、截、砸、打、抢、抄、抓"。但"抓叛徒"运动得到中央文革的支持。中央文革多次表态:"南大八一八抓叛徒是革命行为,我们完全支持他们"。康生到中央组织部说:"南开'八一八'、北航'红旗',他们组织了'三六'专案抓叛徒的联合调查团,应该向他们学习。"南开"八一八"红卫兵组织自己也说:"在南京遇到困难时,康生同志亲自打电话给南京军区,帮助我们解决困难。陈伯达同志、谢富治同志、姚文元同志、戚本禹同志等中央首长曾多次给我们作了重要指示。"(参见胡雪常《揭秘"六十一人案":刘少奇如何成"叛徒"之首?》)当然,在红卫兵的心目中,最大的支持来自于伟大领袖,而他们也确实受到毛泽东的肯定。1967年2月3日,毛泽东会见外宾卡博和巴卢库时说:"文化大革命打倒的人中,有些过去是共产党员被国民党抓去,然后叛变,在报上登反共的启示。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他们反共,不知道他们所谓'履行手续'是一些什么东西。现在一查出来,是拥护国民党,反对共产党。这些方面,红卫兵小将是有功劳的。"
 
  1967年6月28日,对"抓叛徒"工作的指示以中央文件的形式下发全国各地,原文如下:
 
  中共中央关于"抓叛徒问题的通知"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展以来,红卫兵小将和革命群众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工作,揭露了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长期包庇的叛徒集团,挖出了一批混进党内的叛徒特务分子,对于纯洁党的组织,对于彻底批判党内最大的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做出了重要贡献。但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为了良好地进行这项工作,中央特作如下规定:
 
  (一)对一个人做出是否"叛徒"的结论,是一件严肃的政治问题,是关系到一个人的政治生命问题,必须经过周密的调查,采取慎重的态度,不要根据不充分的、未经核实的材料,自行宣布某人为叛徒。不要轻易公布材料。
 
  (二)应当把重点放在清查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中的叛徒。其他历史上有过变节行为的也要清查,但要根据其情节轻重,是否向党交代清楚,是否和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一起干坏事,以及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区别对待。
 
  (三)要把有一般历史问题的干部同叛徒、特务,严格区分开来。
 
  (四)各群众组织不要借"抓叛徒"的名义,进行宗派斗争,互相攻击,转移斗争大方向。
 
  (五)有些群众组织,混入个别的叛徒、特务,应当清查,但别的群众组织,不得借此来打击这些群众组织。
 
  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八日
 
  这份"通知"对于为"抓叛徒"运动做出"巨大贡献"的红卫兵小将来说,意义深远。它充分肯定了红卫兵在运动中的重要贡献,特别是"六十一个叛徒案",但接下来则全是指责,比如在工作方式上禁止"自行宣布某人为叛徒"、"轻易公布材料";在运动方向上,提出要"把重点放在清查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中的叛徒"身上,等等。
 
  而在当时,小将们因为抓出了"六十一个大叛徒"受到中央的肯定欢心鼓舞。这从南开大学八o一八红色造反团总部、战斗在全国各地的八o一八红色造反团"抓叛徒"战斗队发出的"通令"中可以明显看出:"今年三月十六日我们的红司令毛主席亲自批转了关于六十一个叛徒的文件,大长了我们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志气,大灭了刘记叛徒集团的威风;她庄严地宣判了刘少奇大叛徒集团的死刑!是向刘少奇大叛徒集团发起全面总攻击的动员令。目前,全国各地已经调动了浩浩荡荡的革命大军,掀起了一个彻底砸烂批判刘、邓、陶的新高潮。亿万革命人民奋起毛泽东思想的千钧棒,坚决彻底砸烂刘少奇大叛徒集团,彻底埋葬刘邓王朝!革命的形势一片大好,越来越好!"但对中央"通知"中的各种批评,他们也不是没有隐忧,因此一方面号召"抓叛徒"战斗队成员"提高阶级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破坏。继续发扬踏踏实实,实事求是,深入调查研究的科学精神,加强保密安全工作",另一方面推卸责任,说"刘少奇叛徒集团及其徒子徒孙和一小撮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又耍阴谋,放暗箭,煽阴风,点鬼火,挥舞起他们主子刘少奇的'打击一大片,保护一小撮'的大棒,利用无政府主义的反动思潮,操纵和蒙蔽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组织和群众,捕风捉影地一会儿说这个是叛徒,一会儿又说那个是叛徒,极力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他们一方面是为了颠倒历史事实,对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进行恶毒的诽谤和攻击;另一方面企图搅乱阶级阵线,把水搅混,扭转斗争的大方向,并且将这一罪名强加在我们革命小将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原载天津大专院校红代会南开大学"八o一八"红色造反团编印:《彻底粉碎刘少奇大叛徒集团》,一九六七年十月,青岛。青岛市红代会、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政治学校《红革司》、《红联》联合翻印)
 
  "抓叛徒"是"文革"兴起后席卷全国的政治运动,中央和各地领导干部因之遭到批斗、抄家、囚禁、殴打以及各种非人待遇不计其数。中央"通知"和红卫兵"抓叛徒"战斗队总部的"通令"是在运动进行到一定程度后,对其中太"过火"行为的纠偏,还是有积极意义的。
 
  令人想不到的是,随着第二年毛泽东号召广大红卫兵奔赴农村、工厂、军营等"广阔天地"接受"再教育",当初自以为肩负历史重任的小将们不得不从政治舞台的聚光灯下退到鲜少被关注的角落,包括"抓叛徒"在内的重大政治斗争领域不再需要小将们"打头阵"了。取而代之的是从中央到各地成立的大大小小的各种专案组。在有的地方,虽然没有专案组之名,却有专案组之实。
 
  这是继支持红卫兵小将"抓叛徒"之后,在干部审查工作中所采取的另一项非同寻常的组织措施。据吴法宪回忆,从1967年9月开始,到1971年他因林彪事件被捕为止,中央一共成立了14个专案组。"当时,决定成立什么专案组,由谁来分管,选派专案组工作人员等,这些问题都是在中央文革碰头会上,由周恩来亲自提出,经大家讨论同意,再由周恩来签名报毛泽东、林彪批准。"中央专案组下设3个办公室:第一办公室主任是汪东兴,包括刘少奇、王光美、所谓"薄一波等六十一个叛徒"、陶铸、陆定一、张闻天、彭真7个专案组;第二办公室主任先是杨成武,后是黄永胜,包括彭德怀、贺龙、罗瑞卿3个专案组;第三办公室主任是谢富治,包括"五·一六"、抓叛徒、叶向真以及其他专案组(《岁月艰难--吴法宪回忆录》下册,第697-698页)。除了上述专案领导人,一般专案组成员是如何挑选的?一位当年刘少奇专案组副组长说的话给出了答案。1970年代末担任广州军区创作员的郑彦英,谈到有一次他见到曾经担任过刘少奇专案组副组长的广空政治部刘副主任,刘副主任告诉他说,当时中央为什么让他当刘少奇专案组副组长,是因为他恰好符合中央的选人标准:第一,必须是军级干部,第二,必须是五代红,第三,必须是高小五年级以上、初中三年级以下文化程度(参见李逊达《"刘少奇专案组"成员的特殊性--让初中生以下五代红的军级干部任"刘少奇专案组"成员居心何在?》)。目的就是任用政治立场极为坚定,文化水平又比较低的人从事这项工作。不难看出,这与最初让红卫兵出面"抓叛徒"的思路如出一辙。
 
  这些人与20岁上下的红卫兵小将们都有共同的特点,对复杂事物的辨别能力较差,对"叛变行为"发生时的社会环境了解不深,不能设身处地从被审查对象的角度思考问题,因而无端怀疑、指鹿为马的现象比比皆是。
 
  其实,早在1950年代初,当时位居中央领导人第二位的刘少奇,就差点因为审干人员"摆乌龙"而"摊上大事儿"。1952年,东北局以"东北局组织部、纪律检查委员会联合调查组"的名义进行清理敌伪档案工作。当时纪委会一个副处长李纯六发现满洲省委曾多次开会批判刘少猷革命意志衰退,生活腐化等问题,李认为刘少猷就是刘少奇,文件里是笔误,主张把二人合为一个人。实际上,刘少猷是刘少奇前一任省委书记,1928年12月被中央派赴东北参加满洲省委工作,1929年4月15日调回上海,1930年7月在云南被军阀杀害(参见戴茂林《"毛泽东让高岗查刘少奇档案"一说辨析》)。李纯六的自作主张因东北局一些领导反对而作罢。"文革"期间,这种风气愈演愈烈。比如关于刘少奇1925年被捕一事,因为当年参与营救的杨剑雄于1953年被镇压,刘少奇没有干预,因此怀疑"刘少奇擅令将知情人杨剑雄枪毙,杀人灭口";中共一大代表、武汉大学校长李达因为1949年以前长期在大学里教书,研究哲学,就有人说他"肯定是叛徒"。此种捕风捉影之举在当时司空见惯。

  天真的红卫兵小将和苦大仇深的"八辈儿贫农"从阶级感情出发,自然对"叛徒"们不会心慈手软。在清查"叛徒"的过程中,许多中共高级干部受到种种反人道的待遇甚至暴行,有的被迫含冤自杀,有的被捕关入牢房,心身受到极大摧残甚至庾死其中。仅举女干部张琴秋、陈琏为例:1924年入党,曾任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师长的张琴秋,1968年因被诬为"叛徒"跳楼自杀;素有蒋介石"文胆"之称的陈布雷之女陈琏,1939年秘密入党,1957年与划为右派的丈夫袁永熙(清华大学党委书记)离婚,文革时也被诬为叛徒,1967年从11层楼上跳下身亡。据曾经蹲过新疆军阀盛世才监狱的瞿秋白之女瞿独伊说,当年与她一起被关押的"一位狱友,没有死在新疆监狱,后来却死在了'文革'监狱里。我没想到中国人是如此的兽性,说她是叛徒,嘴里塞布,手脚绑着,头朝下,一上一下倒插进农村的茅坑里,慢慢给弄死的"。瞿自己也被扣上"叛徒、军统特务、苏修特务、国民党员"的罪名,在中国农业科学院的"牛棚里蹲了十年,笔纸都没有。睡在温室大棚的草地上。每天吃饭以前要请罪,向毛主席鞠躬,鞠躬以后可以吃窝窝头和五分钱的菜"(《瞿秋白之女:没想到自己人整我们更狠》,《文史参考》杂志2010年第8期)。令人不解的是,"文革"时,在新疆蹲过盛世才牢狱的人多逢噩运,被视为叛徒而隔离审查或投入监狱,但一般不牵连年纪尚小,随大人一起坐牢的孩子们。比如毛泽民的儿子毛远新、方志纯的女儿囹子。毛远新甚至还当上了辽宁省革委会副主任、沈阳军区政委。瞿独伊当时也是个孩子,境遇却有云泥之别,难道因为她是钦定的"大叛徒"瞿秋白的女儿?
 
  二、叛徒识别标准在"文革"中的变化
 
  中国共产党从1930年代的苏区、1940年代的延安和各抗日根据地,到1950年代的中国大陆,已经多次进行全面的、大规模的干部审查。在1951年至1957年全国的干部审查工作结束后,主持这项工作的中组部副部长李楚离宣布:"全国有近十万名干部从事审干工作。今后再组织这样大规模的审干工作,十年八年内是不会有的"(《中央组织部李楚离副部长在全国第二次审干工作座谈会上的总结》)。为什么到了"文革"期间,又一下子冒出成千上万的叛徒?
 
  答案是,人还是当年那些人,事还是当年那些事,只是叛徒识别的标准变了。
 
  在党员作家丁玲的身上,十分典型地体现了这一变化,最终连她自己都"无法否认"叛徒结论。
 
  丁玲1933年在上海被国民党拘禁。拘禁期间,她与叛徒丈夫冯达继续同居并生有一女,接受每月100元的生活费。1933年10月,她写了一个"申明书",大意为"因误会被捕,生活蒙受优待,未经什么审讯,以后出去后,不活动,愿家居读书养母……"。丁玲后来摆脱国民党的监视,于1936年到延安后,那里就流传着她被捕自首的言论。她在党校学习时,社会部长康生说其没有资格到党校来。她找到毛泽东,要求党中央做出书面结论。毛泽东说,我相信你是一个忠实的共产党员,建议找中央组织部长陈云解决。1940年10月,由陈云和李富春签名的相关结论中,认定"根据现有材料看来,说丁玲同志曾经自首没有具体证明,因此,自首的传说不能凭信。但丁玲同志没有利用可能(虽然也有顾虑)及早离开南京(应该估计到住在南京对外影响是不好的)。这种处置是不适当的……虽然如此,但因丁玲同志自首传说并无根据,这种传说既不能成立,因此应该认为丁玲同志仍然是一个对党对革命忠实的共产党员"。但当时,丁玲并没有交待上述"申明书"之事,直到1943年中央整风时才向组织上说明此事。1945年,中央党校对于其被捕问题,做出了《复查小组对丁玲历史问题初步结论》说:"(丁玲)所写字样的内容,不是明确的以共产党人的面目写的反共自首书。我们认为丁玲写给国民党的'纸条',其实质是悔过书。"这一说法的变化,固然有交待"申明书"的因素,更重要的是此时丁玲因写了《三八节有感》等几篇坏文章,被认定为"存在着对党不满情绪",受到批判。1955年,中国作协在肃反中,将丁玲、陈企霞作为"反党小集团"定案,当年被捕问题又一次被升级。次年做出的《关于丁玲同志历史问题的审查结论》认为"丁玲同志曾经在敌人面前屈服,向敌人写了申明书。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一种变节性行为"。"文革"期间,中共中央专案审查小组办公室于1975年做出的结论,直称"丁玲是叛徒,其问题性质属敌我矛盾"(《丁玲历史问题结论的一波三折》,《百年潮》2000年第7期)。
 
  "申明书--悔过书--变节行为--叛徒",这一系列结论的变化过程,反映了有关方面在叛徒识别标准上的变化。
 
  仍以丁玲历史问题的审查为例,组织上的定性虽然在1945年中央党校的意见中已埋下伏笔,真正升级却是在1950年代中期,且调门越来越高。毛在反右之前的1957年1月召开的省市委书记会议上就明确说过:对于萧军、丁玲之类的人,杀、关、管都不好,要抓他许多小辫子,在社会上把他搞臭。1957年9月,毛在接见捷克斯洛伐克代表团时也说:把丁玲赶出去了,文学艺术会更发展(参见高华《从丁玲的命运看革命文艺生态中的文化、权力与政治》)。1950年代在丁玲历史问题审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中宣部副部长周扬在"文革"结束后透露说,他当时对丁的态度大都取决于毛本人的指示。在这一政治大背景下看待丁玲的坎坷遭遇,许多疑问不难迎刃而解。"文革"中最终对丁玲做出"叛徒"的结论,只不过是政治生态和叛徒识别标准变化双重作用下的必然产物。
 
  "文革"期间叛徒识别标准都出现了哪些新变化?笔者认为是两条:一是被捕后,多愁善感的知识分子党员流露出来的一些情绪,被认定是思想上的变节。比如瞿秋白虽然早在战争年代英勇就义,但他在狱中所写的《多余的话》,此时被当成"叛徒"的依据。二是在营救(或自救)被捕党员的过程中,所采取的一些权宜之计,如写保证书,刊登启事等行为都被视为"叛变"之举,甚至连当年组织系统要求被捕党员服从决定出狱的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也要当事人个人负责。
 
  以思想"变节"定性为"叛徒",最典型的就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领袖瞿秋白。瞿秋白是继陈独秀之后的第二位中共主要领导人,1935年6月18日,在福建长汀就义。狱中,他曾写下2万多字的文章《多余的话》。1945年4月20日,中国共产党六届七中全会通过了由胡乔木起草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第一次以中共中央决议的形式对瞿秋白烈士作出重要的评价,评价说:"瞿秋白同志,是当时党内有威信的领导者之一,他在被打击以后仍继续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主要是在文化方面),在一九三五年六月他英勇地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1950年12月31日,毛泽东为人民文学出版社筹措出版编辑出版《瞿秋白文集》题词:"瞿秋白生前许多人不理解、许多人反对他,他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他坚持了英雄的立场,他宁愿向刽子手的屠刀走去,绝不屈服,他为人民工作的精神,他临难不屈的精神,他有思想,他留下的文字是我们宝贵的遗产。"但到了文革前夕,这一看法变了。据瞿秋白研究专家陈铁健说,"从1962年开始,毛泽东和刘少奇的分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刘少奇就是用他的历史问题打击他,把刘少奇搞掉。于是李秀成的《自述》、《多余的话》就成了毛泽东达到刘少奇而制造舆论的准备。毛泽东对周扬、陆定一、周恩来都谈到这个问题,说李秀成的问题是16字'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晚节不忠,不足为训。'瞿秋白也是这样。毛泽东说,瞿秋白的《多余的话》我看不下去。实际上就是变节。在中央的一次会议,周恩来看透了毛泽东的心思,周恩来说的也非常彻底,说人死了不一定盖棺论定,瞿秋白虽然死了,但是他晚年还是变节自首。对红卫兵的谈话,周恩来至少是六次,其他康生、陈伯达、江青、戚本禹都有一些谈话,这样就把无知无畏的红卫兵煽动起来。1967年的1月,一批红卫兵造反派到常州掘了瞿秋白母亲的墓,另一支红卫兵到济南掘了瞿秋白父亲的墓。2月7日一批红卫兵到了八宝山,把瞿秋白的墓碑砸了,那墓碑有瞿秋白的照片,现在的没有照片。到了5月12日北京政法学院、北京市法院的造反队伍开到了八宝山彻底把瞿秋白的墓掘了,掘墓扬灰。这都是在讲话影响下、煽动下造成的破坏,所以打倒死人是为了整掉活人,反瞿倒瞿和反刘倒刘是密切相连的"(陈铁健《瞿秋白何以由领袖成为叛徒》)。
 
  否认历史上的组织决定,将服从组织决定的党员干部定性为"叛徒",最典型的要数"六十一个叛徒案"。
 
  所谓"六十一个叛徒案"是指1930年代中期关押在"北平军人反省院"的一批党员干部"履行监狱规定的手续"出狱之事。1936年3月,刘少奇出任北方局书记,他到达天津后,深感"左"倾冒险主义错误给华北党组织连续造成严重损失。中共北方局组织部部长柯庆施提出,当时"北平军人反省院"(因地处北平草岚子胡同,通常称草岚子监狱),关押着一批1930年代因北方党组织两次遭大破坏而被捕的干部,如薄一波、刘澜涛、安子文、杨献珍等人。考虑到日军近期进攻华北已不可避免,他向刘少奇建议,让这些人履行监狱规定的手续,及早出狱。这样,一方面可以缓解北方局干部奇缺的困难,另一方面也可以在日寇占领北平后,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刘少奇立即请示中央。当时的中央负责人张闻天同在陕北的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商量后,很快批准了这个要求。草岚子监狱中的中共支部将中央指示交全体党员讨论,一致同意服从组织决定,其中61人履行手续后陆续出狱。(未完待续)

  卸甲一书生,共识网 2013-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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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城镇化:“中国的下一个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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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中国的下一个泡沫"
Oct 12th 2013, 21:56

德语媒体认为,中国城镇化进程将成为中国经济的下一个泡沫。面对进程中的金融瓶颈、城乡差距和社会保障等诸多问题,中国还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决方案。

(德国之声中文网)随着近年来房价上涨、人口结构的变化,中国在其城镇化进程中走得并不平坦。法国《世界报外交论坛月刊》(LE MONDE diplomatique)德语版10月11日发表署名文章称,中国城镇化将成为"下一个泡沫"。文章写道,对于中国政府的城镇化承诺,人们的积极性并不 高。

"经济学家警告景气的昙花一现,社会学家则认为社会面临严峻的考验。李克强枪毙了发改委的第一份城镇化蓝图,认为该计划促进裙带关系。习近平也指出,城镇 化必须首先发生在人们的头脑中。换句话说:计划并不急于实施。这种有所保留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特别是在人们看到官方声明外的各种风险后。"

城市化中的金融风险

文章列举了城镇化中的诸多风险。首先是在货币政策方面,中国央行的印钞速度早已广为诟病。文章指出,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世界新发行的货币中,中国 占一半。"即使是乐观主义者也不得不承认, 中国M2货币供应量(现金和中、短期结构性存款)是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80% 。相比之下,美国的M2最多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40%。

"现在,计划中的城镇化又被作为新的刺激经济手段,就像前国务院总理温家宝2009年投入4万亿人民币那样……这导致了巨大的房地产泡沫和普遍的工业生产 过盛,却没实现内需的可持续性发展。社科院认为,要实现'新型城镇化',至少需要之前的十倍--40万亿人民币。总理李克强在2013年6月否决了额外增 加流动性。这是一个明确的表态:将没有新资金来刺激城镇化。"

文章随即详细阐述了城镇化遇到的包括"影子银行"、房地产业投资过盛、公共债务等诸多金融瓶颈,并提及中国国债的信用评级已经在今年4月被调降。文章分析 写道,尽管遇到资金问题,一些省份仍然在大力推行城市化,这有其法律原因。"在中国,农村的土地归农民集体所有,城镇土地归国家所有",地方政府大力推行 土地的国有化,各种各样的工业园区拔地而起。

城镇化中的社会问题

该文章认为,越多的农村变为城市,社会抗议的浪潮越大。 "这些计划的消失就像它的出台一样快。大型建筑项目有可能引起公民的抗议活动浪潮……地方政府虽然通过城镇化获得政绩,却要冒政治动荡的风险。一旦发生骚 乱,地方领导官员往往会被追究责任。但是,这种危险场景是否会阻挡地方政府将价值不菲的土地纳为己有和填补自己的小金库,值得怀疑。"

城镇化进程中,中国百万人口城市的数量持续上涨

在结尾部分,文章谈到了城镇化进程中的社会保障问题,称退休金是只有"真正的城市居民"才能享受的福利。"官方的话语中,完全忽略了中国农民社会保障的缺乏。……目前, '新型城镇化'要如何克服这一巨大城乡差距以及与之关联的农村人口歧视问题尚不清晰。"

中国的原油饥渴

伴随着城市化进程和中国汽车数量的不断增长,中国已于上月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原油进口国。德国《商报》周五的一篇文章谈到了中国目前面临的"原油饥渴"。

文章称,中国成为最大原油进口国的这一角色改变,将会对各国的能源政策产生巨大影响。"中国必须更多地关注原油的补给,避免其中断。中国目前的策略是,加 强与产油国间的伙伴关系。……中国的国有石油巨头也将通过收购的方式确保更多的(石油)开采权。在非洲国家,北京政府在基础设施领域提供大规模投资,并且 帮助这些国家借鉴中国的发展模式。总有一天,中国必须增强其海上实力,以在不利情况下确保其(海上)供给道路。2020年左右,中国将完成第一艘自行研发 的航母。"

摘编:万方

责编:石涛

[摘编自其它媒体,不代表德国之声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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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中共多數紅二代低調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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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多數紅二代低調撈錢
Oct 12th 2013, 21:58

大陸新聞組/北京11日電

中共高層的子女即俗稱的「紅二代」憑藉父輩和祖輩的蔭庇,都在中國經濟大發展中悶聲發財,不過多數「紅二代」為人低調,不像前總理李鵬女兒李小琳那樣高調,引人矚目。

中國媒體報導,像是前國務院總理朱鎔基的女兒朱燕來目前是中銀香港(控股)有限公司副總裁,中共前總書記趙紫陽的女兒主管世界第四大拍賣行─中國嘉德,剛卸任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的兒子溫雲松擔任中國衛星通信集團董事長。但外界並不常見到他們出席活動登上媒體。

李鵬自中國電力行業起家,擔任國務院總理和全國人大委員長時,為自家謀得電力行業的壟斷地位。他卸任前,更是親手將兒子李小鵬與女兒李小琳扶上高位。李小琳身兼中國電力國際發展有限公司及中國電力新能源發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被稱作中國的「電力一姐」。

52 歲的李小琳性格張揚,不僅打扮上追求時尚尊貴,而且口無遮攔,言論雷人。2008年她第一次參加全國「兩會」,就憑一條粉紅色LV圍巾引人注目。2012 年出席「兩會」,她又精心準備義大利頂尖品牌Emilio Pucci的新款粉紅色西裝、Chanel珍珠項鏈。有媒體估計,她此次亮相的全身行頭價格超過3萬元人民幣。

香港「蘋果日報」報導,李小 琳明明靠父蔭爬到高位,卻一再宣稱全靠自己努力。今年初她受訪時說:「我的成長是自己一步一步努力的成果。從大學畢業到去基層工作,從最初的技術員、工程 師、科長、副處長、處長、副總裁、到總裁,我一個台階也沒有漏。一個人出生在比較好的家庭,如果沒有自己的努力,只靠父輩的影響,即使給了你這個位置,你 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李小琳曾登美國「財富」雜誌「全球商界女強人榜」,被媒體稱為「女電王」、「站在國際資本肩上的美女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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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浙江灾区两女子涉“谣”被拘 寒蝉效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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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灾区两女子涉"谣"被拘 寒蝉效应来了?
Oct 12th 2013, 21:51

— 中国浙江省宁波市一些地区本周遭受台风菲特肆虐,百年一遇的洪水导致灾情严重。就在当地民众饱受天灾之苦之际,宁波所属的余姚市有两名女子被控在网上散布 假消息遭到当地公安行政拘留。与此同时,官方媒体在水灾仍在威胁当地民众的情况下报道洪水基本消退,被网友质疑,要求追究造谣罪责。

余姚市新闻办10月9日发微博说,余姚公安对在网上散布陆埠水库倒塌,造成40多人死亡等不实信息的张某某(女)、唐某某(女)作出行政拘留处理,张某某行政拘留5天,唐某某行政拘留3天。

浙江省委组织部官方微博随后赞道,余姚行政拘留散布不实消息者,可谓雷厉风行。 该微博说,"在全省党员群众众志成城,合力救灾之之际,造谣者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对网络造谣传谣者,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手软。"

网上也有要求从严处罚的呼声。"PTAC-刘宇杰微博达人"的微博说:"自古以来遇到危急情况时,蛊惑人心者斩!妖言惑众者斩!扰乱军心者斩!现在余姚水灾,正是地方官员努力表现的时候,用膝盖想都知道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理。抓网上造谣的,太应该了,拘留15天都是轻的!"

美国之音记者10月11日晚致电余姚市公安局,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表示,现在是以救人为主,目前洪水有所消退,但她所在的地方水深到小腿部位。被问到张姓和唐姓女网友被拘留的案情时,这位公安局工作人员表示,仍在调查中。

她说:"这个的话我们这个事情还在调查中呢。你也知道,我们这边受灾比较严重,都在尽力救人。这个事情可能事后我们会调查的。"

上述两名女子因触及灾情方面的网络传闻而遭拘留,引起众多网友议论。一些媒体和当地民众也就官方和非官方渠道的信息传播流通对救灾、减灾和防灾的作用发表评论。

南方都市报评论指出,"多难兴邦"的前提是,每次灾难过后,政府完善应急机制,提升社会自组织救援能力。可今日水漫余姚,超市食品被抢购一空,当地政府却 还在抓造谣者,导致很多网友担忧转谣被500,灾情因此传不出去。此时亟望当地政府克服维稳心态与信息洁癖,让载着生命的冲锋艇冲开"两高"冷漠的司法解 释。

根据中国司法当局最高法院和最高检察院(简称"两高")不久前出台的引起争议的司法解释,网上发布诽谤性消息如被转发500次或被点击5000次即可入罪。

《新京报》的评论说,刻意散布灾情假消息,引发恐慌确实该罚。但假消息是"原创"还是"转发",是故意还是无心,应详细交代,否则会有负面效应。这条评论 指出,很多网民都说,现在不敢转发灾情或求援信息,唯恐惹祸上身。《新京报》评论说,网络已是救灾重要通道,要规范,但千万别给堵上。

有网友一天前发微博说:浙江余姚受灾最严重的主城区,居民生活状况仍堪忧。两名在找食物的打工者表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台风让余姚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据悉,由于断水断电和通讯不畅,一些居民没能得到救助点的援助。

官方的央视新闻10月8日下午就报道称,余姚市受灾严重的陆埠镇洪水基本消退。这条消息的准确性引起质疑。

网友"小马童鞋秋天来了"说:余姚两名关于"水库将要崩塌"的造谣者已被依法拘留,本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精神,公然发布"陆埠水灾已消退"谣言的央视及相关内容炮制者也应追究法律责任。

有评论称,中国最近开始实施的严厉打击网络谣言的高压态势致使许多网友现在不敢转发灾情或求援信息,唯恐惹祸上身。还有一些网民批评中央政府漠视纳税大省浙江的水灾而没有出手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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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政治局常委對反腐爲何有的積極有的消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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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局常委對反腐爲何有的積極有的消極
Oct 12th 2013, 22:07

香港新聞組/香港11日電

配合中共紀念中共元老、現任最高領導人習近平父親習仲勛誕辰百年活動,香港的中共媒體在高調宣傳紀念習仲勛同時,也公布習近平對家人的命令︰「不能打我旗號辦事,否則我六親不認」。而與習近平攜手反腐的王岐山,也自認沒有大的把柄,因此 敢在中央政治局展開運動式的反腐。但中央政治局的其他常委,尤其江澤民派的張高麗、張德江等,因為反腐而導致政治地位受嚴重威脅,因而消極抵抗反腐。

香港「動向」雜誌引述北京官方背景的「大公網」報導,習仲勛長子、現任習近平要求家人不得沾其光,稱習近平對家人有令︰「不能打我旗號辦事,否則我六親不認」,報導並稱習家有著從嚴教子、勤儉持家的家風。

報導說,習近平在上台時說,他要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嚴懲貪官,「腐敗問題越演越烈,最終必然會亡黨亡國!」習近平講話中承認「近年來黨內發生的嚴重違紀違法案件,性質非常惡劣、政治影響極壞,令人怵目驚心」。

之前有報導說,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王岐山配合習近平提出「運動式」反腐,也是因為覺得自己能過關。「動向」雜誌說,王岐山提「運動式」反腐,是在中央局七常委內部表態說他不怕運動牽連,過去從政經歷中也無把柄在他人手中。但江派背景的政治局常委張德江、張高麗等,則在地方任職時被一些突發個案所牽涉。同時,王岐山此舉也使得已退休的常委的政治安全成了大問題。

報導說,人大委員長張德江、國務院常務副總理張高麗曾聯署提出寬免高官在經濟領域、配偶子女定居境外等議案,共提出四點,為腐敗分子網面一面。

報導稱張高麗在天津任職期間爆發天津私募案,是中國最大的私募金融詐騙案之一,涉及資金高達數千億元人民幣,新任天津市委書記孫春蘭入主天津後,罕見公開曝光她的前任張高麗肆意掩蓋的私募醜聞。

而今年被中共高調披露的深航案,時任廣東省委書記張德江對深航股權拍賣非常關注,甚至親自過問,也讓李澤源「事半功倍」。深航案庭審供出廣東領導,使張德江呼之欲出。

世界新聞網,原標題為《嚴律家人 自認沒大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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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王石:若薄熙来不出事企业家能躲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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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若薄熙来不出事企业家能躲过他吗?
Oct 12th 2013, 22:12

在推动中国问题解决的过程中,还需要智慧。像气候问题,减排问题,中国究竟要承担多少责任?发达国家历史上已经排放很多,现在要求中国减排,中国怎么减?

 图为王石和第一财经总经理秦朔在纽约

  原标题:专访王石:留学生、企业家与中国公民

  9月下旬,万科董事长王石赴美国波士顿与师友话别,结束其在哈佛大学的两年学习生活,10月他将转赴英国剑桥大学开始新的学习。《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在纽约文华东方酒店对62岁的王石进行了专访。

  我毫不犹豫回答"我愿意"

  日报:从1984年创办深圳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1988年改名"万科"),到1999年2月辞去万科总 经理,是你的一个阶段;此后,作为董事长,你完成了"7加2"的攀登探险之旅(世界7大洲最高峰和南北极),也是一个阶段。这两年,你又选择出国读书,是 第三个阶段,读书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石:留学是我的一个情结,很早就有。我是"工农兵学员"(注:王石1974年被选送到兰州铁路学院给排水 专业,1977年毕业后被分配到广州铁路局工程五段做技术员),目睹了改革开放、恢复高考,一直希望可以有机会去留学,接受系统性的知识训练。1983年 我到深圳去闯荡的想法也是以深圳为跳板,过个两年就出国去学习。当时并没有想过自己会一辈子经商,而且那时深圳会什么发展、特区会怎么样,也是很不确定 的,置身于当时的环境也不可能说有什么三年、五年计划。明天究竟怎样很难预测,所以也只能做一年看一年。没想到一直做下去了,但我始终还是有出国学习的梦 想。

  像我这样的"文革一代"没有接受过好的知识训练,虽然也一直自学读书。在深圳做了多年,始终想着要出国学习,但总是一年又一年推迟。到了50岁,开始觉得留学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一是年纪大了,另外也觉得接受知识训练是年轻人的事情。过了50岁后就没再想过出国读书。

  2010年我59岁时,收到哈佛大学的一个非正式邀请。万科和哈佛之间有一个为期三年的合作项目,每年暑假都会安排一些哈佛的本科生到万科实 习。有一次合作双方见面吃饭,哈佛那边的"中国基金"项目的执行主任问了一句:"王总有没有兴趣到哈佛做访问学者,学习半年或一年左右?"当时我毫不犹豫 回答"我愿意",而且选了最长的时间——一年。

  能去哈佛学习,一方面是万科和哈佛的合作项目起了推动作用,另外和我的身份、经历也有一定关系。包括在写申请材料时提到,我已经在香港科技大学的商学院项目有一年的教学经验,我也是企业家。特别在香港科技大学教书的时候,感觉自己理论上的准备是不够的。当然作为案例教学,你讲自己这么多年的实战经历可能会非常引人入胜,但教学和讲演毕竟不是一回事。

  促使我到哈佛的最直接理由还是自己想去接受系统的知识学习和梳理。其实并不是因为是哈佛我就去,如果当时邀请我的学校是清华、北大、复旦、交大,我可能也会去。但这个契机最终促成我去哈佛。

  不过到真正要走出留学这一步时,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主要还是语言问题。毕竟不是国内的学校,很担心到那后攻克不了语言关,我反而犹豫了。

 到哈佛后,我在选课时情不自禁选了"资本主义思想史"、"宗教如何影响社会"这些课程。这与我是企业家的身份有很大关系。做了这么多年企业,关于我自身、关于万科未来究竟怎么走,都需要一些更深的思考。

  学习的困难非常大,更大的是语言问题。何况这些课程即使翻译成中文都很难理解。尤其是宗教问题,我本来就比较陌生。真正深入进去后发现有很多教 派,如新教进入美国后如何影响资本主义发展,给我很多思考。比如有一个很小的教派叫"贵格派",目前全世界信徒也不过60万人,但在反对战争与和平主义方 面扮演了有趣而且重要的角色。

  从崩溃边缘到像换了个人

  其实我在哈佛的第一年几乎处于崩溃状态。课程刚开始的时候是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教授在说什么。好在美国的教育方式是在课程之前告诉你要读哪些 书,可以预习,课后再继续阅读来弥补。整个学习过程非常辛苦。这一年眼睛都看坏了,不停地耗损,散光非常严重。我本来是不近视的,但现在老化得很快,眼睛 充血、视网膜硬化。我第一次经历这种阅读方法,要快速读大量读物,对效率有很高要求。另外还要不停跟教授交流,只能通过较大的阅读量来弥补听力、口语的缺 陷。那时候真的觉得在哈佛每天都是煎熬,每天都在盼着星期六,因为到周六就可以睡懒觉了。由于晚上熬夜太厉害,白天上课就会打瞌睡,经常觉得自己没有出头 之日,最糟糕的是别学无所成,再把身体累坏了。

  在深圳创业这些年,虽然压力很大,但我的睡眠一直很好。甚至越是困难时期,越是睡的好,觉得什么都别多想,明天太阳还会正常升起。但在哈佛真的 是有想要放弃的念头,每天看书看到两三点睡觉,八点上课,明明知道自己必须要睡一会儿,但怎么都睡不着。登山的时候只是肉体上折磨,心理上恐惧,但也就是 熬两个月,但在哈佛要熬12个月!

  可真正到这一年要过去的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怎么一年已经到头了?然后我就开始申请在哈佛学习的第二年。到了第二年感觉到时间更加不够用,我也不愿意再去应酬。每天就只奔波于公寓、校园、课堂、图书馆之间。这个时候真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一样。

  我真正感觉到变化是再在香港科技大教书时,我 的助教会说您讲课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化主要有两点:一是更有逻辑,另外一方面是注重引导学生思考,而不单纯只是想去告诉学生什么,更多的是让学 生互相交流,我提出问题,然后学生来解答,但不是立足于一定给出正确答案。而且我也突然发现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也产生了变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老师,传播 知识、传播案例,是在帮助学生提高,现在更多觉得自己是个启发者,同时我也从学生那里收获颇多。

  一时领先不能保证一直走下去

  日报:作为万科创始人和企业家的一员,在哈佛的学习有什么感受?

  王石:我是一个企业家,和一般留学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在哈佛的学习令我对万科未来的思考上有着潜移默化的改变。我读书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修为,还有一个根本的问题,就是作为中国企业家,企业究竟要走向何处。我希望可以通过学习,找到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过去思考的都是"如何让企业成功",但现在思考的是,让企业成功的背后,为什么会是这样?这是过去没有细致思考过的。之前更多地想法是"如何成为",而没有想过"为什么能够成为"。

  对我来说,创业后更多是在参照二战之后日本企业的模式,像松下、索尼、丰田,它们不仅仅是成功的国际企 业,其本身的企业文化也在影响社会的进程和发展。我很希望万科可以成为这样的企业,可以在改革开放进程中扮演这样的角色,而不仅仅是企业层面或是产品层 面。但是如何从文化上思考这些问题,以前是不够的。是不是中国有了改革开放的政策,有了市场经济,有了私人企业,所以一定就能成功,成为像松下、丰田这样 的企业?过去我认为有可能,现在的感觉,难度还是很大。所以我一直在思考。

  过去我经营管理企业一直是"拿来主义",因为现代工业、现代化是西方文明的产物,所以我的做法就是学习西方,而和中国传统概念割裂开来。再加上 我们接受教育的时候,"文革"爆发了,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反而在后来学习西方的过程中没有什么接受上的障碍,比如万科"追求阳光下的利润"、"不行贿", 我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假如这些做法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行不通,那么我就进行国际化,通过开展国际业务来回避中国市场上的一些局限性。比如说万科去年在美国 的项目,整体进展非常顺利,顺利到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明白,正因为我在中国这样还不完善的市场机制里一直坚持现代的价值观,并且做到了,所以到成熟 的、理想的市场环境里,就觉得更加适应。以前在很多困难环境中都做到了,再到一个规范的、透明的、可预期的环境里,就会感觉非常舒服,也很适应。

  但是不是这样做下去,万科就解决所有问题了?不一定。比如原来我对诺基亚充满信心,突然发现诺基亚不行了,创新还是美国的企业,有着不可撼动的 地位。其他国家品牌或许会在某一时期独领风骚,但整体创新的主力还是在美国。所以一时的、一步的领先,不能保证你能一直走下去。

  万科正在成为一家技术公司

  改革与开放是中国的两大红利,加上中国的市场太大,所以万科能成为全球最大的房地产公司,现在全球很多行业前十位的公司不乏中国企业的身影。但我们的竞争力是否真的能排在前十位?万科是不是真的第一?不是的。如何从量的第一到质的提升,配合中国的城市化发展,这是万科需要思考的问题。

  在2013年之前,万科一直是"能卖多少就卖多少",竭尽全力提高销量和收入。2010年万科销售额过了1000亿元,2011年我们希望有所控制,说不能超过1400亿,实际完成1200亿,不是故意少卖,是尽力才卖了1200亿。这说明市场本身变了。

  今年,我和郁亮一致的考虑是,万科最重要的不是去求量,而是要努力提高产品的质,完成由量变向质变的转型,这也和中国现代化、转型升级的步伐一 致,企业要和国家共同成长。第二,就是要充分考虑市场的不确定性,因为市场泡沫很显然在加剧。我很担心中国会走日本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的老路。但是当时的 日本中产阶层占有很大比例,而中国的贫富悬殊太大,因此如果有一天泡沫破灭后果会更加严重。

  我认为中国的城镇化过程中还有大量机会,万科除了做好住宅,还要从城市配套和公共建设的角度考虑自身发展,比如我们的社区商业要考虑如何为周围增加价值。城市的水处理、给排水严重滞后,也是我们的机会。万科也是城市配套的供应商。

  多年前,万科实现了多元化到专业化的转型,现在是从量到质的新的转型。比如从人员构成看,当年我们最主要的人员是销售人员,1995年后慢慢把 销售工作交给代理商,不再有销售队伍,而现在人员中工程师所占比例最大,有2700人,占6000多员工的比例在40%多,比一些大型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人 数还要多。万科正在成为一家技术公司。

  补上传统文化这一课

  日报:虽然你这两年在留学,但你的一些观点还是能在网上成为热点,有人把你作为公共知识分子来看待,这方面你究竟怎么定位?

  王石:我是一个企业家,我的思考自然是从工商界的角度,我不是公共知识分子。同时,我是一个中国的公民。

  中国入 世,融入全球一体化,但到哈佛后,我发现还需要补上中国传统文化这一课。作为中国人,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不解决,也就无法解决到哪里去的问题。 所以我选了中国哲学的课,学"庖丁解牛"这些东西,在剑桥我会继续补这些课。这是一个身份辨别的问题,如何找到你的角色的问题。

  到哈佛后我能够很心平气和地看中国,很容易理解中国的现状。在国内的时候总是觉得改革力度不够,到了国外心情很容易沉静下来,更清晰地思考中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迈进所经历的第一个一百年,可能还会需要第二个一百年。

  今年年初,我作为中国企业家论坛的轮值主席,在亚布力冬季论坛讲到企业家的自我更新问题。提出未来就在我们身上,企业家不要去抱怨,不要用移民 的办法应对社会的不确定,企业家精神很重要的一个就是冒险精神,如果我们都移民出去,企业家的作用也就消失了。滔滔江水是一股一股溪流汇集而成的,中国的 未来应该是民主、公平、正义、光明的,我们就像涓涓流水那样,要从自己、从自己的企业做起,如果自己不这样做,总是指望上面去改,那是没有希望的。

  亚布力夏季论坛在合肥开的时候,我谈到改革。企业做到一定规模,每一次管理转变、公司重组、战略方向转移都耗尽心力、脱胎换骨,相比企业政府是 一个大得多的机构,改革的难度几何级数增长,企业家不能只期待政府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就发牢骚,企业家更应该行动、更应该改善,改革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一 个组织的事情,中国的改革和现代化需要全社会的一起努力。有些改善并不难,比如我们一块儿不要吃鱼翅。

  总的来讲,我觉得企业家阶层应该更多自省、自律、自我更新,还有自我保护。

  企业家也是公民,也会关注公共的话题。比如,当我了解到薄熙来在重庆"打黑"期间很多违反法治原则的做法,对于企业家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我也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薄谷开来杀人、王立军出逃,如果薄不出事,企业家能躲得过他吗?对于违反法治的、我们认为是不对的事情,都不说话行吗?应该表明一个态度。像甘肃一个未成年的初中生因为发了几个帖子是谣言就被刑拘,说抓就抓,这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四条"实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坚持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就是违背的。(注:当地后来决定撤销刑事案件,改为行政拘留7日)

  在推动中国问题解决的过程中,还需要智慧。像气候问题,减排问题,中国究竟要承担多少责任?发达国家历史上已经排放很多,现在要求中国减排,中 国怎么减?麦肯锡用了一套很好的研究方法,提出了一个概念"降低减排强度",总量上的排放你还在增长,但是强度开始下降。中国政府接受了这个概念。

  总体来说,对于中国的未来,我是谨慎的乐观。有更多耐心,也需要更多努力,从政府到企业大家一起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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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肝胆相照:历史转折关头的胡耀邦与习仲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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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历史转折关头的胡耀邦与习仲勋
Oct 12th 2013, 22:18

胡耀邦积极支持习仲勋开展工作,习仲勋也在胡耀邦面临危机时挺身而出,大声疾呼。两人友谊堪称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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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节选自《文史参考》(4月下)

  胡耀邦和习仲勋是中国改革开放事业的卓越领导人,他们率先投身历史的洪流,谱写了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壮阔篇章。

  胡耀邦和习仲勋早年投身人民解放事业,长期的革命生涯锻炼了他们坚韧的意志和豁达的胸怀。两人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为新中国的开国、初创做出了 巨大的贡献。1962年习仲勋因为小说《刘志丹》被打成"彭高习反党集团"的主要成员。随后,胡耀邦在陕西主持工作时因为反对"左"的做法,被打成"彭高 习在西北的黑线"。两人先后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备受迫害。在逆境中,胡耀邦和习仲勋开始思考中国发展的新道路。

  1977年底,胡耀邦担任中组部部长,在叶剑英元帅的支持下,胡耀邦主持为习仲勋平反,并安排习仲勋赴广东工作,称"把守南大门"。三中全会前 后,胡耀邦在北京组织领导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平反冤假错案等工作;习仲勋主政广东,支持和配合中央的部署,同时进行了经济体制改革的大胆尝试,付出了艰 辛的努力,开创了广东发展的新局面。胡耀邦受叶剑英委托写信转告习仲勋:"仲勋同志去广东后,大刀阔斧,打破了死气沉沉的局面,工作是有成绩的。我们完全 支持仲勋同志的工作。如果有同志感到有什么问题,希望直接找仲勋同志谈。"这一时期,胡耀邦和习仲勋突破教条主义的夹击,杀出本本主义的重围,批判左倾路 线,在工作上鼎力扶持、患难相助,推动了三中全会重新确立正确的路线,开启了改革开放的新航程。

  1980年2月下旬,胡耀邦当选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总书记,2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为所谓"习仲勋反党集团"平反的通知》,习仲勋被 彻底平反。同年底,习仲勋调任中央并于1981年3月参加中央书记处工作。1981年6月,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上,胡耀邦当选中共中央主席,邓小平当选中 央军委主席,习仲勋当选中央书记处书记。改革开放事业有了一个革故鼎新、声气相求的中央领导集体。

  在中央书记处,胡耀邦和习仲勋肝胆相照、精诚团结、同舟共济。他们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浩浩荡荡的改革开放事业当中,开创了改革开放事业的新 局面。1985年9月,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在京召开,邓小平指出: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将近七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好的、关键性的时期之一。我们主 要做了两件事,一是拨乱反正,二是全面改革。邓小平对这一时期的工作高度肯定。

  胡耀邦和习仲勋在长期的工作中结成了坚强的战斗友谊。胡耀邦积极支持习仲勋开展工作,习仲勋也在胡耀邦面临危机时挺身而出,大声疾呼。胡耀邦和习仲勋的友谊,堪称典范。

  1977-1986年平反冤假错案

  十年浩劫结束之后,大量冤假错案急待平反,中央每月收到的申诉信突破6万封,到京上访常住的人口在4千人以上。中央组织部每月也收到申诉信1万 多封。来信来访猛增,成为这个历史时期的特有现象,为新中国几十年来所未有。在胡耀邦和习仲勋看来,对待基层信访的态度,不论来信说什么,各级领导干部都 要认真对待。而来信来访中,有关冤假错案的问题占的比重很大。

  1977年12月15日,胡耀邦出任中组部部长,很快,中组部和胡耀邦家门前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聚集着一群群上访的人。胡耀邦夜以继日地工作,重要信访案子亲自过问、审查、批示,直至最后解决。

  夏衍等人写信要求恢复工作

  12月19日,胡耀邦在中央组织部全体人员大会上发表讲话。在讲了中组部面临的平反冤假错案的艰巨工作后,他说,最后提出两个要求:一是认真做 好来访接待工作,二是认真处理群众来信。他说,今后如有蒙冤挨整的老同志来找我,我都要和他们见面谈话,请任何人不要阻拦。凡是信封上写有"胡耀邦"三个 字的来信,都请及时送给我,如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不要主动代劳处理,更不能扣压。

  年底,胡耀邦收到署名原对外文委二百零五名干部的来信。来信反映:对外文委已被撤销,只有我们这二百零五人一直"没人要","四人帮"剥夺了我 们的工作权利,我们强烈要求恢复工作。特向"党员之家"、"干部之家"求助。信末署名包括国内外著名文化人夏衍、楚图南、原驻捷克斯洛伐克大使曹瑛、革命 战争年代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的陈忠经等同志。胡耀邦说,这简直是瞎胡闹!对夏衍、楚图南、曹瑛、陈忠经等等这样的老同志,怎么都诬称他们为"社会糟粕"呢? 怎能因为他们的"家庭出身"和"海外关系"之类的不由自主的客观存在,就剥夺他们继续为党工作的权利呢?"文革"十年强加给他们的种种磨难,难道还不够重 吗?他随即指派中组部干部组负责人与国务院政工组取得联系,共同组成工作组,前往调查研究。

  1978年初,就上访人员登门申诉问题,胡耀邦对老秘书高勇说:现在找我的人很多,有的是看望的,有的是要求帮助解决各种问题的,也有不少上访的。高勇,你告诉大家,谁要是想提拔,不要来找我,这些事我都不管。要是受了委屈,遭到错误打击,找我,我管。

  胡耀邦为习仲勋平反

  1962年8月,康生借小说《刘志丹》之事陷害习仲勋,把习仲勋等人定为"反党集团"。"文革"前后,习仲勋遭到残酷迫害,被审查、关押、监护前后长达16年之久。

  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习仲勋先后三次给中央领导人写信。1976年 11月15日,习仲勋致信中央领导人,热烈庆贺中共中央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署名为"一个仍未恢复组织生活的 毛主席的党员习仲勋"。1977年 8月21日,习仲勋提起笔来,分别给邓小平、胡耀邦和王震写信,述说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特别是被监护以后的状况,恳切请求党中央重新认真审查 他的党籍问题,作出结论,早日恢复组织生活。1977年8月24日,习仲勋又给中共中央主席华国锋,副主席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汪东兴与党中央写信, 一方面热烈祝贺党的十一大和十一届一中全会胜利召开,另一方面再次请求中央审查他的问题,提出想在有生之年继续为党工作的请求,并表示听从中央的安排,为 党做些工作,为实现四个现代化,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自己的一生。

  习仲勋的夫人齐心看到一些受过迫害的老干部纷纷恢复工作,而习仲勋的问题在粉碎"四人帮"之后一年多尚未得到解决,心急如焚。她在女儿桥桥的陪伴下多次往返于北京、洛阳之间。1978年初齐心找到刚刚担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和叶剑英副主席。

  胡耀邦专门听取了齐心的意见,他十分关切地询问习仲勋在洛阳的生活和身体状况,对习仲勋在1962年蒙冤以后遭受到的各种磨难深表同情。胡耀邦 当即表示说,凡是冤假错案都要实事求是地坚决平反昭雪,不论谁说的,谁定的。习仲勋同志的案子当然也不例外。胡耀邦还说,现在是充分行使人民赋予我们的权 力的时候,但也是容易出错的时候,既要大胆果断,也要谦虚谨慎,遵守党规党法,才能把事情办好。胡耀邦从资历、经验、能力、威信等方面对习仲勋作了充分肯 定。

  叶剑英会见齐心时也表示,坚决支持习仲勋出来工作。

  齐心迅速把与叶剑英和胡耀邦的谈话情况告诉了习仲勋。习仲勋当即感到,平反自己冤案的时机来到了。

  胡耀邦雷厉风行,立即行动,指示中央组织部迅速查清习仲勋的冤案。1978年2月,习仲勋的人生历程出现历史性转折。2月中旬,中共中央办公厅 电话通知河南省委,指定由一位省委书记负责,速将在河南洛阳的习仲勋接回省委、护送进京。河南省委立即派省委组织部和保卫处有关人员于当天晚上赶赴洛阳。 2月22日,习仲勋乘坐火车离开古都洛阳,到达河南省会郑州,受到河南省一位省委书记及其他同志的热烈欢迎。习仲勋情不自禁地与这位省委书记紧紧拥抱,激 动地说:"这是我16年来第一次和同志拥抱,我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党的怀抱。"这位省委书记当即安排习仲勋白天在中州宾馆休息,晚上坐火车回北京。习仲勋 说:"我不需要休息,我建议你能带我坐车到郑州大街小巷转一转,而后我们俩人好好谈谈,我和外界完全隔断联系多年了,要到人民群众当中去,呼吸新鲜空 气。"习仲勋游览了郑州市区、百货公司,来到纪念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殉难烈士的二七纪念塔。回到中州宾馆,习仲勋谈起,"十年内乱"时期有一段时间他被关 在七八平方米的一间小房子,坚持每天两次转圈散步。转圈开始从一数到一万,然后再退着走,从一万数到一。

  当天晚上,习仲勋登上北上列车,翌日抵达北京。

  1978年2月24日至3月8日,习仲勋作为特邀委员出席政协第五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这次会议选举邓小平为第五届全国政协主席,习仲勋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与此同时,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在北京举行,习仲勋列席了这次会议。

  叶剑英对于安排习仲勋的工作早有打算。当时,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人 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广东省委第一书记韦国清因在中央工作,政务、军务繁忙,无暇兼顾广东工作。广东地处中国南方,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十年内乱"使得 广东问题极为复杂,大量冤假错案亟待平反。因此,叶剑英决定派习仲勋这位担任过西北党政军主要负责人和国务院副总理的"老资格"坐镇广东,主持广东省工 作。

  叶剑英与华国锋、邓小平等人商定后,中共中央正式决定派习仲勋到广东。习仲勋听到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胡耀邦说派自己到广东"把守南大门"(胡耀邦原话),深感责任重大。

  曾任广东省委书记的吴南生回忆说:1978年3月,中央在北京召开全国科学大会,我代表省委参加这次会议。当时我和韦国清都坐在人民大会堂主席 台上。有一天,韦国清对我说:"等一会儿开完会后还有一个小会,中组部长胡耀邦同志有事找我们谈一谈。"会后,我和韦国清来到人民大会堂的一个休息室,胡 耀邦已经来了。胡耀邦说:"中央决定让习仲勋到广东担任省委第二书记,这次是叶(剑英)帅提名,大家也都同意。"当时省委第一书记还是韦国清,他准备回广 州主持召开中共广东省第四次党代会,习仲勋的职务也要在会议上通过。随后,习仲勋相继担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二书记、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记、广东省省长、广州 军区第一政治委员,主持广东党政军工作。

  胡耀邦、习仲勋力主平反冤假错案

  1978年初,中组部来访人员每天有几百人。胡耀邦对警卫人员打招呼说:对找到家来申诉的上访人员,一律不要阻拦。有些上访者凌晨就在家门等候,他一边吃早饭一边接待上访者。他在中组部一年时间里批复了四千多件来信。

  担任广东省委书记的习仲勋也感到了要求平反的压力。1978年习仲勋复出工作后,许多要求平反的信件和电话飞往广东省委习仲勋的办公室。面对无 数的群众来信,他不满足于省信访办筛选后送来的少数信件,指示秘书贾延岩到信访办直接查看人民来信,倾听来访者呼声,到大街上抄看要求平反冤假错案的大字 报。一天,一群从远处赶来的披麻戴孝、悲愤不已的群众贴出大字报,内容事关数百条人命的血案,贾延岩被吸引了。事关重大,贾延岩出主意叫他们到省委门口信 访室去直接申诉。这种做法招来同事批评,说他感情用事,一个领导的秘书不该叫百姓到省委闹事。习仲勋听了贾的汇报后,不但没有批评他,反而严肃地说:"你 没有做错,共产党的机关,共产党的干部怎么能怕老百姓,对老百姓没有感情?那能叫共产党的干部吗?这样的干部在封建社会都不算好官!"

人民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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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已故国家领导人的地方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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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国家领导人的地方遗产
Oct 12th 2013, 22:14

未来一段时 间,中国将相继迎来两位已故国家领导人的纪念日:习仲勋诞辰100周年和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已故国家领导人再次成为坊间热议。他们生前书写了100年 的中国现代史,他们的"身后"同样不同凡响,给地方留下了丰富的政治资源、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这些资源造成独特的发展机遇,成为已故国家领导人留给地方 的一笔丰厚遗产。

习仲勋(资料图)

  大公网(记者赵毅波)未来一段时间,中国将相继迎来两位已故国家领导人的纪念日:习 仲勋诞辰100周年和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已故国家领导人再次成为坊间热议。他们生前书写了100年的中国现代史,他们的"身后"同样不同凡响,给地方 留下了丰富的政治资源、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这些资源造成独特的发展机遇,成为已故国家领导人留给地方的一笔丰厚遗产。

  红色景点吸引高层注意

  作为中共由革命立国的衍生物,红色旅游具有鲜明的政治色彩。红色景点不仅作为历史遗迹记录着中共的过去,以主流意识形态载体的身份伫立在商业气息浓厚的旅游市场,更是所在地方的一个政治和文化标志。在这其中,已故领导人故居最为吸引游客的驻足,也最受地方的重视。

  事实上,地方对于领导人故居的开发可谓不遗余力。有专家认为,不能否认地方政府将领导人故居作为文物进行保护时的责任感,但地方发展的动力更强。毕竟领导人故居是文物,也是红色旅游资源,而红色旅游更容易获得政策和资金支持。

  经济利益之外,领导人故居的开发也可能会引起高层的注意。据媒体统计,上海的陈云故居自2000年以来,先后有黄菊、尉健行、习近平等人前往参观。胡耀邦故居自2005年以来,也先后接待了曾庆红、吴官正、贺国强等人。当地官员在中央领导来参观时往往陪同其左右。

  领导人故居的开发情况和对于人物的命运和历史评价紧密相关。一般来说,人物的政治级别越高,历史评价越高,其故居的保护和开发越到位。对于政治人物历史评价的不断变化也透漏出政治风向变化的蛛丝马迹。

  纪念活动的"政治使命"

  对于已故国家领导人的纪念活动是受到官方"高度重视"的政治活动,其家乡等地方由于"近水楼台"之利而常常取得纪念活动的主办权。纪念活动从而成为有关地方的特殊"政治使命"。

  湖南作为已故中共领袖毛泽东的家乡,即将举办毛泽东诞辰120周年纪念活动,其政治生态的风吹草动更受到外界的关注。在湖南省委书记徐守盛看 来,(纪念活动)政治性、政策性、理论性、现实性都很强。而徐6月5日在韶山讲话时提到的"党中央对此高度重视",引发外界诸多揣测。一个月后,一幅毛泽 东大幅画像出现在湖南省检察院一会议现场,该事件引发内地知识界和网民广泛关注。

  日前,甘肃纪念习仲勋诞辰100周年的座谈会更是吸引了舆论的注意力。该会规格极高,甘肃省一二把手与会,习远平、秦宜智等人也出席在会场。《甘肃日报》连续两天以多个重要版面对该座谈会进行了报道。

  同样,对于逝者的纪念文章也不时出现在其家乡或曾工作省份的党报上。在早前的6月,《甘肃日报》就刊登了一篇题为"习仲勋:环县第一任县委书 记"的纪念文章。在广东,8月9日的《南方日报》第二版发表《习仲勋主政广东二三事》,回顾了其"求真理促改革"的事迹。此外,《江西日报》和《云南日 报》也曾刊文纪念习仲勋。据了解,在八十年代初,习仲勋曾视察江西和云南。

  政治资源"富矿"

  已故领导人也留给有关地方不少施政资源,不仅成为地方官员在讲话时所提及的亮点,也会带给他们一些施政启示,更是他们贯彻高层指示时体现的地方特色之一。

  在当下以群众路线为主题的整党运动中,福建选择以召开毛泽东才溪乡调查80周年座谈会的形式贯彻高层指示。而毛选则成为福建省委书记尤权在座谈会上讲话时的词汇库。

  中共已故领袖周恩来成为天津官员学习群众路线的楷模。周恩来曾就读于天津南开学校,并组织激进团体觉悟社,领导了天津的五四运动。7月3日,天津高层在市委书记孙春兰率领下集体参观该市的周邓纪念馆,周被孙称为"每一个党员、干部学习对照的镜子"。

  周也出现在其家乡官员的讲话中。淮安纪委书记葛平曾于9月16日在中共中央党校主办的《学习时报》上表达了他对周的尊敬,周被他称"为'破除四 风'最生动的教材,教育实践活动最锃亮的镜子"。周也成为淮安政府施政的文化符号,"以周恩来总理为代表的亲民文化"是淮安要打造的三大特色文化之一。

  地方建设助推手

  已故国家领导人不仅给地方留下了丰厚的政治资源,也给地方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更为其提供了难得的投资和建设机遇。以纪念已故领导人为名的地方建设项目更容易获得地方政府的关注,也更容易吸引投资力量,从而更容易"上马"。

  由于负责主办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的活动,今年已经成为湖南加快基础设施建设的机遇期。在湖南省委书记徐守盛看来,纪念活动和纪念设施建设 是加快湖南科学发展的"契机"。韶山作为此次纪念活动的"主力",拿出了10个主题性项目为毛泽东诞辰120周年献礼。韶山所属地级市湘潭的"贺礼"同样 不轻,16个项目总投资达到155多亿元。据了解,这些项目主要集中于基础设施建设、民生事业项目等方面。

  在各大投资项目纷纷开工建设的同时,地方企业力量的加入使得纪念活动增添了一些商业色彩。当地政府以主办的名义获取企业赞助,企业在纪念活动带 来的商业大蛋糕里分一杯羹。在这些活动中也不乏领导人后人的身影。9月18日北京一企业举办毛主席雕像落成仪式,毛泽东女儿李讷、侄女毛小青及毛生前摄影 师钱嗣杰参加。

  逝者的烙印、地方的积极和现任领导人的"关怀",缔造了中国地方格局中的一个个政治高地,成为中国政治生态中的独特现象。而纪念习仲勋诞辰100周年和毛泽东诞辰120周年的相继开场,亦成为剖析中国政治肌理的一个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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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新闻: 民主,还是独裁——70年前激烈争论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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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还是独裁——70年前激烈争论现代化
Oct 12th 2013, 22:36

  上世纪30年代,思想界有过一次关于"现代化"的大讨论。参加这次争论的有胡适、孟森、蒋廷黻、吴景超、钱端升、常燕生、丁文江、陶孟和、张奚若、陶希圣、张忠绂、陈之迈等人。因为他们都是"知识界巨子、言论界领袖"(陶孟和语〉,所以这次讨论在当时影响很大;又因为他们对"现代化"的理解偏重于政治方面,所以对当今社会也很有启发。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这次争论基本上被人遗忘。

  一、背景和缘起

  1928年南京政府成立时,国民党根据孙中山的理论,在确立一党专制的同时,开始对人民实施"训政"。所谓"训政",是说中国老百姓文化程度太低,不具备民主自治的能力,只有在国民党的训导下,才能成为公民,才好实行宪政。就在这种说法受到胡适等"新月派"自由知识分子质疑的时候,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席卷西方社会,再加上苏联的存在,法西斯的崛起,以及日本的虎视眈眈和步步紧逼,使许多中国人对民主制度产生怀疑并对独裁专制抱有希望。于是,自从鸦片战争以来一直困扰中国的如何迅速实现"现代化"的问题,又重新引起人们的思考和关注。1933年7月,《申报月刊》集中发表20多篇文章讨论了这个问题。有人说中国现在最急需的是"整个地实行社会主义的统制经济和集体生产",有人说"欲使中国现代化,以采用私人资本主义为宜",还有人说中国需要的是"介于两者之中间的复式社会"。与此同时,也有人对"现代化"本身提出质疑。他们说只有弄清什么是"现代",才有资格谈"化"的问題。其中,著名的历史学家孟森先生就是质疑者之一。

  孟森,字心史,江苏武进人。他早年留学日本,入东京法政大学。辛亥革命前后他曾参与政治活动,后来专心治学,在明清史研究方面颇有成就。他当时是北京大学教授,已经50多岁。由于不满意那些一开口就大谈"主义"的文章,他拜访了胡适,并撰写《现代化与先务急》一文,发表于《独立评论》第77号。孟森认为,大家不要再乱谈什么现代化了,如今最需要的是平心静气地商量一下我们的当务之急究竟是什么。

  孟森的观点与胡适"少谈些主义,多研究些问题"的主张基本一致。因此胡适在编辑该稿时,又以《建国问题引论》为题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同一期《独立评论》上。文章说:早在戊戍变法时代,中国虽然也有实行君主立宪还是实行民主共和的争论,但是当时的知识界对于独立、自由、民主、自治、尚武、爱国等西洋文明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在大家心目中,所谓"现代化"只能包括"精神是爱自由的个人主义,生产方法是私人资本主义,政治组织是英国遗风的代议政治"。但是,就在梁启超等人热衷于宣传维新思想、中国人刚刚找到一条正确道路的时候,西方社会却出现了怀疑现代文明、否定资本主义、重估一切价值的思潮,再加上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苏联革命的胜利,这就使"个人主义的光芒远不如社会主义的光耀动人了;个人财产的神圣的理论远不如共产及计划经济时髦了;世界企羨的英国议会政治也被诋毁为资本主义的副产制度了。凡是维多利亚时代最夸耀的西欧文明,在这种新估计里,都变成了犯罪的,带血腥的污玷了"。胡适说,这种思潮从根本上动摇了中国人学习西方文明的决心,而所谓"现代化"之争,也就在所难免了。

  在这一分析基础上,胡适痛心地指出:"中国的多数青年,本来就不曾领会得十九世纪西洋文明有什么永久的价值;现在听见西方有人出头攻击西欧文明,而且攻击的论调又恰恰投合中国向来重农抑商的传统思想,不知不觉之中,最容易囫囵吞下去;所以不上十五年,中国青年人的议论就几乎全倾向于抹煞一九一七年以前的西洋文明了。有些人自然是真心信仰苏联的伟大的、艰苦卓绝的大试验的。有些人却不免有吠声之犬的嫌疑,因为他们绝不曾梦想到西欧文明与美国文明是什么样子。"这样一来,中国就出现了否定一切,"静候中国的列宁与斯塔林"出现的思潮。胡适认为,正是由于人们对"现代化"的认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才造成如今这种"相互仇杀、相屠相灭"的可怕局面。

  胡适还说,所谓"现代化",就是让中国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立住脚,让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因此他在文章结束时提议:"大家应该用全副心思才力来想想我们当前的根本问题,就是怎样建立起一个可以生存于世间的国家的问题。"这就是他把文章定名为"建国问题引论"的原因。

  二、胡、蒋之争

  胡适的文章刚刚发表,就爆发了轰动一时的福建事变。福建事变由十九路军发动,并成立了"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这支部队因为在淞沪抗战中表现英勇深受国人爱戴和拥护,但由于其领导人蔡铤锴、陈铭枢以及李济深等人反对蒋介石,而下层官兵又受到国民党敌对势力的煽动,因此才发动了这次政变。

  事变爆发后,清华大学教授蒋廷黻在《革命与专制》(发表于《独立评论》第80号)一文中沉痛指出:无论革命的动机如何纯洁,结果往往是连累了国家,连累了百姓。他认为这不是真正的革命,而是货真价实的内乱。蒋廷黻,字绶章,湖南邵阳人。他在辛亥革命后赴美国留学,专攻历史学,1923年获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回国后曾在南开大学和清华大学任教,1935年开始从政,历任行政院政务处长、驻苏大使、善后救济总署署长、中华民国常驻联合国代表等职,退休后在纽约病逝。在这篇文章中,蒋廷黻还问道:为什么中国只有内乱没有革命呢?随后他根据英国、法国和俄国的历史得出如下结论:这是因为中国没有经过一个专制的时代,还没有建立一个民族国家,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首先要补上"专制"这一课,然后才能用统一的民族国家为人民谋幸福。

  对于蒋廷黻的这一说法,胡适无法接受。于是他连续写了两篇文章进行驳斥。胡适在第一篇文章《建国与专制》(《独立评论》第81号)中指出:建国并不一定非要依靠专制,比如蒋廷黻所说的英国都铎王朝,就不是一个专制的社会,而是一个议会政治、商业文明和文化艺术都很发达的时代。另外,中国自两汉以来就已经形成一个民族国家了,因此蒋廷黻的立论并不可靠。胡适在第二篇文章《再论建国与专制》(《独立评论》第82号)中说,他既不相信中国哪一个人、哪一个党、哪一个阶级能够实行蒋廷黻所说的"专制",也不相信这么大一个中国能被哪一个独裁者所蒙蔽。

  在这篇文章中,胡适还对他所谓"民主政治是一种幼稚园的政治制度"作了解释。他说,民主政治是一种常识的政治,只要老百姓把自己的常识凑在一起,就可以成为国家的主人。因此西方议会中的政治家大多是平庸之辈,他们的优秀人才往往聚集在学界、商界,而不是聚集在政界。因此西方社会能够涌现出许多科学家、发明家和企业家。他强调:"民主政治的好处在于不甚需要出类拔萃的人才;在于可以逐渐推广政权,有伸缩的余地;在于'集思广益',使许多阿斗把他们的平凡常识凑起来也可以勉强对付;在于给多数平庸的人有个参加政治的机会,可以训练他们爱护自己的权利。"因此在人类历史上,"有些幼稚民族,很早就有一种民主政治"。相比之下,现代独裁即开明专制却"把政府造成一个完全技术的机关,把政治变成一种最复杂纷繁的专门技术事业,用计日程功的方法来经营国家人民的福利。这种政治……不但需要一个高等的'智囊团'来做神经中枢,还需要整百万的专门人才来做手足耳目;这种局面不是在短时期中可以赶造得成的。"正因为如此,胡适说民主政治只需要幼稚园的基础,独裁统治却需要研究院的水平。

  该文写完后,胡适在当天日记中说:"写《再论建国与专制》,到晨三点半始完。其末段论民主政治为幼雅的政治,最适宜于我们这种幼稚阿斗,此意似未经人道过。"《胡适日记》第六册,第254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随后,胡适在另一篇文章中还说:"民主宪政只是一种幼稚的政治,最适宜于训练一个缺乏政治经验的民族。许多太崇尚民主政治的人,只因为把民主宪政看作太高不可攀的'理想的政治'了,所以不承认我们能试行民治,所以主张必须有一个过渡的时期,或是训政,或是开明专制,或是独裁,这真是王荆公的诗说的'扰扰堕轮回,只缘疑这个了!"(《胡适全集》第22卷第250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

  看到上述观点之后,蒋廷黻对胡适说:"你那一段议论简直是笑话,不值得讨论。"(同上,第557页)因此他以《论专制并答胡适之先生》为题,在《独立评论》第83号回应胡适批评的时候,只谈了两个问题:第一,民族主义是近代世界的一大潮流,世界各国都要"赖此主义提高中央的权力";第二,"近代国家每有革命,其结果之一总是统一愈加巩固及中央政府权力的提高"。相比之下,为什么我们的革命却导致"二十余年的割据内乱"?因此他认为当前政治的最低要求,是通过"个人专制"来建立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用武力实现国家统一,尽快结束这种"二等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

  三、吴、钱"挺"蒋

  胡、蒋之争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清华大学教授吴景超首先在《独立评论》第84号发表《建国与专制》一文,力挺蒋廷黻的"武力统一论"。吴景超,字北海,安徽歙县人。他早年进入清华学校,毕业后留学美国芝加哥大学,获社会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金陵大学、中央大学、清华大学教授。1949年以后继续在大学执教,并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和民盟中央常委等职务。在这篇文章中,吴先生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了内乱的过程和规律,认为内乱是由于主张的不同和私欲的膨胀,而消除内乱的途径,"除却武力统一的方式外,我们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式"。与此同时,他认为只有在国家统一之后,才可以研究"现代化"等问题。

  由此可见,希望一个强有力的独裁者,通过武力来完成国家统一,再通过专制来搞现代化建设,并非蒋廷黻所唱的独角戏,而是当时知识界比较普遍的一种思想状态。至于这个独裁者究竟是谁,蒋廷黻表示:"中国今日有无其人,我也不知道。"吴景超则说"这种领袖迟早要出现"。看来他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却又不愿意明说。

  对于蒋廷黻和吴景超的观点,胡适先后写了《武力统一论》(《独立评论》第85号)和《政治统一的途径》(《独立评论》第86号)进行反驳。在前一篇文章中,胡适说他们所说的"武力统一",其实是"马上得天下"的事业'还谈不上得了天下以后应该实行民主还是应该实行专制。在后一篇文章中,胡适对国民党奉行的"以党治国、党大于国"的现象有一段精彩议论。他说:"18世纪的英国政治家贝尔克曾说,'要人爱国,国家须要可爱。'……现在最奇怪的现状是把党放在国家上面。这样如何能养成'忠'?国会是代表全国的议会,是一个有形的国家象征,人民参加国会的选举,就是直接对那个高于一切的国家尽义务。现在全国没有一个可以代表整个国家的机关,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使人民有参加干预的机会,人民又从何处去报效他的'公忠'呢?"议论从根本上否定了"武力统一"与独裁专制的合法性。

  不久,著名政治学家钱端升也参与讨论,并明确表示中国需要一个独裁制度。钱端升(1900-1990〉,上海市人。他1919年从清华学校毕业后留学美国,1923年获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清华大学、中央大学、北京大学教授。1949年以后任北京政法学院院长,"文革"结束后担任全国人大常委兼法律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政治学会名誉会长等职务。钱文发表于《东方杂志》1934年第1期,标题是《民主政治乎?极权国家乎?》。文章说,由于无产阶级的反抗和经济发展的需要,现代社会是一个民主制度日趋衰微、独裁制度纷纷诞生的时代,其中苏联、德国、意大利、土耳其等独裁政权,就是典型的范例。这些国家之所以引起世人注意,是因为它们用极权的方法,解决了本国的经济问题。因此中国也需要一个有能力、有理想的独裁制度,以便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具有相当经济实力的国家。在这篇文章中,钱端升还奉劝人们对独裁不必一味地害怕。若以大多数人民的福利而论,独裁制度不见得不如民主政治。

  胡适认为,这篇文章是讨论开始以来"最有条理又最恳挚动人的文章。可惜此文发表以来,还不曾得着国中政治学者的批评与讨论"。于是他在这一年年底为《东方杂志》所写的元旦征文《一年来关于民治与独裁的讨论》中批评了钱氏的观点。遗憾的是,读罢该文我觉得胡适的批评未必中肯,因为他的文章没有涉及"绝对权力必然导致绝对腐败"。之所以如此,不知是否与常燕生已经做过精彩的分析有关。

  四、常燕生助胡

  1934年2月4曰,《独立评论》第88号发表常燕生从山西太原寄来的文章《建国问题平议》。文章开门见山说:"中国怎样才能建设一个现代的国家。这是胡适之先生所提出来的一个问题,也是全国有心国民所共同迫切要研究的问题……"可见这场现代化的争论,已经在更大范围内引起世人的关注。

  常燕生〈1898-1947〉名乃悉(燕生是其字〕,山西榆次人。他早年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五四时期就开始办报,并参与胡适与李大钊的"问题与主义之争"。1924年,他曾在燕京大学教授历史,第二年参加中国青年党第一次代表大会,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兼宣传部长。30年代初,他有回到山西短暂工作的经历,这篇文章就是那时候写的。抗日战争时期,常燕生客居成都,担任四川大学、华西大学、齐鲁大学教授,并代表青年党出任国会国民参政会参政员。抗战胜利后,他担任国府委员等重要职务,并于1947年在成都病逝。

  在这篇文章中,常燕生针对蒋廷黻、吴景超等人的"武力统一"论,首先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了武力统一不可能,然后说:"还有与武力统一政策相伴而来的困难,就是财政问题和民意问题。凡使用武力统一政策的人,势必尽力扩充军备,向外挑战,这样政策的结果,财政必陷于困难,财政困难之后,必须向人民身上尽量搜刮,結果民意对于这个实力派必发生怨愤,民意虽然无力,然实际向背可影响军心,这是历次内战我们所熟知的。又因欲武力统一之故,对于谋臣猛将不得不加意联络,予以金钱美人及其他种种权利,结果政治上的种种罪恶就因此发生。如果既想使用武力,又要标榜廉洁,则谋臣猛将必因失意而为敌所诱,自身也难免失败。因此武力统一与政治罪恶又有因果的关系,而政治上的罪恶越多,民心也越去,统一的真正成功也就越辽远。历史上固然有逆取顺守的,然绝对违背民心而能统一者确乎很少。"

  在批驳了"武力统一"论之后,常燕生还谈到建设问题。文章说:"中国今日已经民穷财尽,人民所唯一需要的是休息,不但武力统一或其他性质的内战外战完全与人民的希望相反,即所谓生产建设也是现时人民力量所负担不起的。在几千年官僚政治训练之下的中国,妄想以国家的力量来兴作一切,结果每办一事即为官僚造一搜刮人民的机会。中国的官僚政治是和中国的家庭制度,中国的伦理观念有不可分解的关系,一时急切不能打破,要打破官僚政治只有取省事主义,裁官减政,无为而治,使官僚无法施其搜刮手段,自然消灭。"常燕生的这些观点与胡适主张的"无为政治"完全一致。

  接下来,常燕生提出了比较具体的主张。他说:"我认为中国今日欲谈建设,必须先经过两个预备时期。第一个是休养的时期,这时期的工作是裁兵,栽官,减政,减税,澄清吏治,铲除盗匪,使人民的负担逐渐减轻,能够自由吐口气,在思想上也不妨取同样的政策,言论,出版,集会,结社一切自由,大家自由说说谈谈,把不平之气放出一点,社会上自然减少许多乱子。这个时期经过之后,人民的能力逐渐恢复了,然后再可进入于第二个小规模培植的时期,这时期的工作是兴教育,修路政,扶助人民自动建设小规模的实业,将大建设的人才和条件都预备好了,然后才能进入于第三个大规模建设的时期。如果不察民力的能否负担,不察政治的能否澄清,以都市少数政治领袖的环境来视一般穷苦无告的人民,以为连这一点点小小负担,何至都担负不起,这正如劝饥民食肉糜一样,终是一种笑话。"

  对于国家领导人,常燕生的想法很简单。他说:尽管我们需要这样一个领袖,但他不是好大喜功、神武英明的君主,而是心平气和、开诚布公、使大家不至于畏忌的普通人。这个人不能有消灭异己、独自称霸的野心,应该有消除军阀割据、推动地方自治的能力。文章最后说,真正的国家统一,只能在民权伸张的基础上实现。武力统一的专制的结果,只会使人民敢怒而不敢言,并给地方实力派"挟持民意"对抗中央的口实。

  纪衣对于常燕生这篇文章,胡适评价很高。他在《一年来关于民法与独裁的讨论》中说:"常燕生先生的见解,我很赞同。他劝中央实力派学古人'扶天子以令诸侯'的秘诀,把人民当天子,善用民心民意来做统一的工具,这话好像是迂腐,其实是很近情理的议论。我说的国会制度也就是实行这个意思的一个方法。"随后,《独立评论》第103号发表闵仁的《建国与建设》,第104号又发表张弘的《专制问题平议》。两篇文章都认为现代化的当务之急是经济建设。这有点像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所奉行的"现代化"思路。

  五、争论再起

 1934年11月27日,蒋介石和汪精卫因国民党四届五中全会即将召开,联名发表通电,并在答复外国记者提问时表示:中国与意大利、德意志、苏俄等国的国情不同,所以没有实行独裁的必要。对于这样一个来自权力中枢的政治信号,胡适很感兴趣,他连续写了两篇文章表示欢迎。在第一篇《中国无独裁的必要与可能》(《独立评论》第130号)中,他除了重申自己的主张外,着重指出:在不少政客和学者都鼓吹独裁政治的时候,"他们心目中比较最有独裁资格的领袖却公然向全国宣言:中国今日之环境与时代实无产生意俄政制之必要与可能。只此一端已可证中国今日实无独裁的可能了。"在第二篇《汪蒋通电里提起的自由》(《大公报》1934年12月9日,《独立评论》第131号)中,他对通电中提到的人民应该享有言论自由做了具体的补充。

  胡适的文章首先招来他最要好的朋友丁文江的批评。丁文江(1887-1936)在君,江苏泰兴人。他早年留学日本、英国,回国后创办地质调查所,并担任第一任所长,是中国地质学的主要创始人。他还担任过北京大学教授、中央研究院总干事。北伐革命前夕,曾弃学从政,出任淞沪商埠总办。后来又重返学界,1936年赴湖南考察途中,因煤气中毒而去世。

  丁文江文章的标题是《民主政治与独裁政治》,刊登在1934年12月18日的《大公报》,后来被《独立评论》第133号转载。文章提出一个至今困扰人们的问题,那就是中国是一个文盲大国,80^的老百姓不识字,而且根本不关心政治。这些不识字、不关心政治的老百姓怎么能正常地行使他们的民主权力呢?文章说,即便是西方社会,大多数人对政治也不感兴趣,人们识字的目的,不过是

  为了看体育新闻和读侦探小说。何况那些"靠政治吃饭的人又发明了一种骗人的利器^宣传。宣传是要组织的,组织是要钱的,于是就是在西欧选举权普遍的国家,实际的政权"也会落入那些有钱人手里。紧接着,文章对胡适的"民主宪政是一种幼稚园的政治制度"、"好处在于不甚需要出类拔萃人才"等观点作了批评,并得出"在今日的中国,独裁政治与民主政治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民主政治不可能的程度比独裁政治更大"的结论。总之,丁文江认为独裁政治在中国是不可避免的。他强调这是一种与旧式专制不同的"新式"独裁制度,并提出独裁者必须符合他所提出的四个条件。

  同年12月30日,《大公报》又发表吴景超的文章《中国的政制问题》,其中提出三个问题:第一,中国现在是什么政制,这是一个亊实问题;第二,我们希望有一种什么政制,这是一个价值问题;第三,怎样可以实现我们的希望,这是一个技术问题。作者认为:从事实上判断,中国现在是一党专制的独裁政治;在价值判断上,中国知识界多偏向于民主政治,国民党在理论上也赞成民主政治;从技术上考虑,实行民主政治的条件还不完备,但可以通过教育的方式来完成。

  胡适对吴景超的说法未置可否,对丁文江的观点却非常失望,因此在《独立评论》第133号以《答丁在君先生论民主与独裁》为题作了回应。他首先承认西方国家那些"看体育新闻,读侦探小说"的人对政治是不感兴趣,也往往会上当受骗,但是他们第一次上当了,第二次、第三次就可能不会上当。因此民主政治的好处就是需要那些平时不关心政治的人到选举的时候来"画个诺,投张票,做个临时诸葛亮,就行了。这正是幼稚园的政治,这种'政治经验'是不难学得的"。相比之下,现代独裁政治就大不一样了。独裁者为了"不让那绝大多数阿斗来画诺投票",除了需要一大批专家外,还要收买一部分阿斗充当自己的工具。这些人被组织起来以后,"自以为是专政的主人……天天以干部自居,天天血脉奋张的拥护独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独裁者还要"充分利用他们的劣根性,给他们糖吃,给他们血喝,才能领他们死心塌地的替你喊万岁,替你划除反动,替你拥护独裁"。文章最后针对丁文江和钱端升所谓新式独裁的说法,还强调指出:"中国今日若真是走上独裁的政治,所得的决不会是新式的独裁,而一定是那殘民以逞的旧式专制。"文章写好后,胡适还在一封短信中对丁文江说:"你们这班学者们,将来总有一天要回想我的话。那里我也许早已被'少壮干部'掉了,可是国家必定也已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里你们要忏悔自己误国,也来不及了!"〔《胡适日记》第六册,第427页)

  在同一期《独立评论》上,陶孟和以明生为笔名发表《双周闲谈·穆勒论独裁》参与讨论。陶孟和,名屐恭,天津人,孟和是其字,以字行。他早年留学日本、英国,回国后先后任北京大学教授,中华文化教育基金委员会北京社会调查所所长,中央研究院社会学所长。1949年以后曾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是中国社会学主要奠基人之一。

  在这篇文章中,陶孟和主要是介绍了约翰"穆勒关于民主与独裁的精彩论述。穆勒说,独裁体制的前提是它必须有一个全知全能的君主和一批诚实、可靠、能干、无须监督的管理者,但这是不可能的。退一步说,假如独裁制度得以实现,老百姓就只能把一切事情交给政府,就好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神明一样。于是他们的思想已经变得多余,他们的道德会受到摧残,他们的情操也会迅速萎缩,他们的宗教信仰则会变成最自私最狭隘的自我主义,而他们与国家的关系,也就无所谓了。这样一来,全体人民就会"把智慧与情操都放在个人生活的物质的趣味上,等到物质的需要满足时,就放在个人生活的娱乐与装饰上"。因此他认为在独裁制度下,只有一个爱国的人,这个人就是独裁者自己。如果有人不愿意服从独裁统治,那就会构成犯罪。

  对于胡适和陶孟和的意见,丁文江以《再论民治与独裁》为题,在1935年1月20日的《大公报》作了回应(《独立评论》第137号予以转载)。丁在这篇文章中一方面重申自己的观点,一方面表示这也是国难当头的无奈选择。丁文江说:"在今日的中国,新式的独裁如果能够发生,也许我们还可以保存我们的独立。要不然只好自杀或是做日本帝国的顺民了。我宁可在独裁政治之下做一个技师,不愿意自杀,或是做日本的顺民!"

  此外,还有张奚若、陈之迈、陶希圣、张忠绂、忧患生等知名不知名的作者参与讨论。张忠绂说:"我根本不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以为在现时的中国,我们所应当注意的,不是政治理论,而是行政效率。"(《独立评论》第135号)忧患生认为:"民主政治根本上就是一个骗人的公式,一个迷人的幻梦。"(同上)因篇幅关系,恕不一一介绍。

  六、尾声:纸上得来终觉浅

  1937年2月,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在南京举行,会议决定于11月12曰召开国民大会,制定宪法。4月底,国民党中常会通过并公布《国民大会组织法》和《国民大会代表选举法》。这一切意味着一再拖延的民主宪政即将开始,但是突然爆发的抗日战争却中断了这一进程。

  对于即将实现民主宪政这样一件大亊,中国知识界议论纷纷,《独立评论》也发表陈之迈、萧公权、宋士英、张佛泉等人的评论,其中又以张佛泉的文章比较引人注目。张佛泉是《独立评论》的撰稿人之一。由于他后来去了台湾,因此我手头的几本人辞书都没有他的名字。上网搜索后,看到台湾东吴大学"张佛泉人权中心"的介绍比较详细:"张佛泉,学名葆桓,民国前四年生于河北宝坻县,是中国当代杰出的政治学者。张教授曾参与创办50年代台湾最重要的异议刊物《自由中国》月刊,也是东吴大学在台复校的首位政治学系主任,他的《不可出让的权利》以及《自由与人权》,可以说是中文世界中,写作最早,也最有系统地探讨人权思想及观念的书籍,堪称是人权思想与观念研究的巨擘。尤其《自由与人权》早已成为国内研究人权思想的重要参考书籍,对国内的人权思想与观念的传播具有相当大的贡献。本中心以张教授名讳命名,具有才目当重要的意义。"另外,台湾《中国时报》副主笔杨渡于2006年3月9曰在《南方周末》发表《我与禁书的故事》,其中谈到他曾以地下方式出过张佛泉被禁的书。可见这是一位不可忽视的人物。

  张佛泉文章的标题是《我们究竟要什么样的宪法》,发表于第236号《独立评论》。文章说:自清末以来,中国在宪政道路上屡屡受挫的原因,与国人对宪政的误解有关。也就是说,包括启蒙思想家梁启超、民主革命家孙中山以及著名活动家梁漱溟在内,都把宪政看成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理想,是一个与人民生活没有关系的空洞目标。正因为如此,他们都认为要实行宪政,"须用几十年的功夫去准备"他们甚至主张只有"过几天黑暗的政治生活"才能实现这一理想。孙中山的"训政"想,就是这些观念的集中体现。基于这一原因,张佛泉提出宪政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始,只要有一分可能,就应该实行一分民主政治。此外他还提出两点意见:第一,基于几十年来教育成就,中国人已经基本上具备了必要的"政治能力"第二,由于城市的教育程度高于农村,因此地方自治应该从城市开始。这对于当今推行的村民自治也是很好的提示。

  张佛泉的文章激起胡适的很大兴趣,他在编辑该文时写了《再谈谈宪政》,发表在同一期《独立评论》上。在这篇文章中,胡适一方面表示"现在我很高兴,政治学者张佛泉先生居然也发表一篇和我的'僻见'很接近的论文"一方面又回忆起自己留学的经历。他说,我在政治学方面虽然是个外行,但也学过政治理论。不过,我的这些知识不是单纯从书本上得来,而是"在美国七年细心观察民主宪政实地实施的结论"紧接着他解释道,我的政治学先生教我们时,正值美国大选,他要求我们每人每天看三大政党的报纸,每周做报告,并且必须参加各政党的竞选演说。此外,同学们还必须搜集各州的"选举舞弊法"并做出分析比较。胡适强调:"我受了他的两年训练,至今看不起那些从教科书里学政治的人们。我对于民主宪政的始终信仰拥护,完全是因为我曾实地观察这种政治的施行,从实地观察上觉悟到这种政治并不是高不可及的理想制度,不过是一种有伸缩余地,可以逐渐改进,逐渐推广政权的常识政治。"胡适的这一经历,在他的留学日记中有比较翔实的纪录。

  回顾这场关于"现代代"的大讨论,不仅可以看到当年思想界对于如何实现国家统一,如何赶上世纪潮流的种种意见,还可以看到民主政治绝不是一种高不可攀的理想制度,它不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就可以实行。这不是一个学理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有把思想付诸行动,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判断,中国才会在民主政治和现代化建设方面走上健康正确的道路。

  共识网书摘,摘自智效民:《民主还是独裁——70年前一场关于现代化的论争》,广东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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